说话。
“其他人是因为利益的纠葛而争吵不休,而阁下则是看清了局势而担忧着。”修格没有再看他的表情,“相信阁下此刻必定十分失望,因为这些所谓的义军为的不过是个人的私利,而不是塔伦民众的幸福,他们的所为与强盗并没有任何分别。”
“也许你说得对,但是修格大人,这并不代表塔伦人永远不会奋起反抗。”
“塔伦的位置太重要,即便仍然是独立的邦国,迟早有一天它也将成为古格与亚格兰逐鹿的战场,而很遗憾,现在的塔伦无力改变这种现状。”
“即便如此,也不是将它拱手出让的理由。”
“将它拱手相让的不是别人,正是你们当日的领主。”
修格笑,冷眼看着对面青年的俊朗的面容微微僵硬。
“塔伦这个古老的土地,贵族们掌握着稀缺的资源,享受着与生俱来的荣耀和特权,而平民与奴隶,必须世世代代日复一日辛勤地耕种劳作,商人们苦心经营的产业必须承受沉重赋税,而前两代的领主都不是能够激起人忠诚心的主君,如此古旧陈腐的塔伦,为什么不干脆打碎它?”
法萨克·弗格微阖的眼睑猝然睁开,瞳孔微微缩起,其间闪过一道犀利的锋芒。
“陈腐的贵族特权,不仅仅是在塔伦,亚格兰、古格,乃至整个大陆都存在着。”
“你知道洛林·阿代尔子爵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阴谋叛乱么?因为皇帝陛下削夺贵族特权的政令触及了贵族的利益。”话音未落,修格便看到那人略微讶异的表情,淡淡抿了下唇角,“在亚格兰,这样的时代即将过去,不仅仅是在亚格兰,古格、塔伦都将如此。”
法萨克·弗格细细的品味他话语里别样的含义,蓦地愣住。
“整个大陆即将迎来新的黎明。”修格回转身来,举起已经冷却的茶杯,勾起薄薄的唇角来,“不想一起来见证么,法萨克·弗格卿?”
站在一旁的卡捷琳·杨秘书官诧异于最后被着意加重了咬字的称谓,淡茶色的眼睛在两个同样风姿卓越的男人身上游移了一个来回,然后看到法萨克·弗格水波不兴的眼底漾开一两丝涟漪。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茶几上几乎未曾动过的两杯普洱早已散尽最后一丝热气,卡捷琳推开窗户,薄薄的晨曦在地板上铺洒一地。
“看上去并不是个容易驾驭的人,没有问题吗,大人?”年轻的女秘书官望着远处走廊里渐次消失一抹水蓝色,悠悠把视线移向自己的主官。
“至少目前,我们是同盟。”
修格·埃利斯负手立在窗前,仅仅微微抬了抬嘴角,淡金色的晨曦泻银白色犀利的短发上面,泛起一两丝铂金的光泽。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也许便是另一番天地了。
卡捷琳·杨打量一眼主官线条明晰的俊朗侧脸,这样想着。
仿佛是为证实她的想法,几天后便有远方的消息传来,柯依达·亚格兰公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阿代尔家族叛乱之后,向驻守塔伦各地的东平军发布国防部敕令,东平军军长穆拉·雷诺侯爵同时下达总部军令,并派出先遣部队,一路南下全面掌控塔伦境内的军队指挥权。与之相应的,失去外界呼应的起义军立刻开始从内部崩溃。
王国历230年四月五日,军师法萨克·弗格公开指责首领费列罗·南迪的倒逆行施,恼羞成怒的费列罗当场拔出刀来向对面潇洒儒雅的男人砍去,手起刀落间男人俊美的左侧脸颊添上一道鲜红色狰狞的伤口,一缕水蓝色的发丝随着凌烈的刀风飘然落地。
霎时一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似乎是被首领的暴虐所激怒,整个议事大厅顿时陷入混战,
亚格兰的宪兵便在此时突然出现,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便再次掌握整个贝城,与驻守各处的东平军遥相呼应,结束了自安妮卡女大公逝世以来塔伦长达两个月以来的混乱局面。
作者有话要说:
谈判写的好艰难,困死了,先睡……
本章结束,那个话说……有评有更新……
第70章chapter68敕令
柯依达抵达贝城已经是四月的中旬,随行的除了作为护卫的神鹰军第一、第二师团,还有帝都军军长卡诺·西泽尔上将和外事长官法贝伦·雷诺外务卿。
正值塔伦暮春时节的雨季,淅淅沥沥的雨时断时续,阴郁而沉闷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不散,阴湿的气候让久居帝都的亚格兰人们感到不太适应,但柯依达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休息调整,抵达的第三天便以亚格兰皇帝的名义为去世的安妮卡·德拉女大公举行了隆重肃穆的悼念仪式,同时为连续几个月来塔伦的动荡不安向民众郑重致歉,多少缓解了被这场□□激起来的塔伦民众的烦躁情绪和些许敌意。
然而,亚格兰人要真正在这片土地上扎稳根基,仅靠这些事远远不够的。
塔伦不是北疆,冰原不适宜生存的恶劣气候和冰族人酷烈的民族性格,并不值得亚格兰为此付出过于沉重的代价,得不到便可以放弃,但塔伦不行。
不仅仅因为它的地理位置在亚格兰与古格的对峙中过于重要,同时也因为,富饶的土地如果在亚格兰手中只能得到文明被毁,一片荒芜的结果的话,那么亚格兰铁骑驰骋大陆所付出的鲜血与生命将失去所有意义。
只有真正聚拢人性,才能这片大路上实现亚格兰的治世。
柯依达正在这多雨的时节倚着窗户看庭院里空濛的雾气,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字句,浅浅抿了下唇角,转身接过赫尔嘉递来的披风走出门外。
彼时细雨暂歇,应修格的邀请在凉亭里享受难得的下午茶时间,抬眼望去,清新的泥土气息与泛着白气的烟雾在空气里纠缠缭绕。
“下官失职,对这两个月来的动荡感到十分抱歉。”
“修格学长客气了,这次没有学长坐镇,也许还要乱上一阵子吧?”
“我也只能暂时压住场子。”修格淡淡的叹声,“身为枢机卿不可能永远呆在塔伦,而安妮卡女大公一死,我们也失去了在塔伦的势力代言人,对于亚格兰势力的突然插入,很多塔伦民众还很不适应,并且有着逆反的情绪,对于塔伦,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废除塔伦邦国称号,将它纳入亚格兰的版图么?”柯依达沉吟了一下,抬起眼睑,“会不会太操之过急?”
“先设立自治领,用塔伦人来管理塔伦如何,等到时机成熟,在正式设立塔伦行省。”
“塔伦人?”柯依达微微眯起眼睛,“你有人选了?”
修格没有回答,仅是微微扬起脸来,柯依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在卡捷琳·杨秘书官的引领下沿着蜿蜒曲折的碎石□□向这里走来,在亭子外面两三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仰起头来打量一眼一身戎装的凌厉女子,仅微微低了低头,右手握拳按在前胸:“法萨克·弗格,初次见面,公主殿下。”
柯依达顺着清越的声音看去,眼前高挑身材的文雅男人,有些瘦弱,骨骼却显得清奇,眸子里一抹天青色,淡然的目光迎上她的视线,没有过于畏惧亦没有过分倨傲,整个人显得清朗出尘。
心念微微一动,淡淡扯开嘴角来。
彼时空中开始飘起蒙蒙的细雨,濡湿了人们的衣襟。
看似很普通的一场会面,外人并不能够足够了解其中的细节,亦无法认定它在此后亚格兰中央对于塔伦的一系列动作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但无论如何,柯依达公主向国务省递交的设立塔伦自治领的提案在这半月之后抵达帝都,很快摆上了皇帝的议事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