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听到那一声低笑之后,把头往膝盖里又埋了埋,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帝君的眼前,而她这幅畏缩的样子也让帝君厌弃的狠,挥挥手说:“你先退下吧。”
“哦对了等等——”看到玛丽匆忙撤退的身影瞬间僵硬了,这位年轻的帝君才笑道:“你紧张什么呢?我是要封赏你啊。”
随即,她转头对着随军文官笑道:“你记一下。”
“奥斯曼降臣,玛丽·布莱特,擒获青歌大公有功,特此封赏豪宅一栋,良田千亩,黄金百两,你看够不够?”
最后一句话是笑着对玛丽说的,却让这个姑娘的脸色更惨白了,她下意识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嗫嚅道:“这些……这些我都能自己赚,帝君,您能不能给我个恩典?”
“哦?”面覆金纱的帝君饱含玩味地笑了起来,轻轻地顺着躺在自己膝盖上的青歌的长发:“你想要什么呢,说来我听听?”
“我的爱人,是师承青歌大公的奥斯曼少将西泽尔,我想在他投靠雅克的那一日,能够直入雅克寻找到我,不必枉死。”玛丽深深叩首:
“待到回归首都之时,请帝君给我出入宫闱不受禁的权利就好,我只要这一次。”
帝君欢喜地笑了起来,连带着王冠上的九重垂珠都在微微晃动:
“好呀,我允许你。”
“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不如我现在就封赏你了罢?”
她伸手比了个法诀,也没看见有什么激烈的动作与玄妙的咒术,只是单纯的这么一比,便有一枚青翠的绿叶从掌心生长而出,飘飘摇摇地落在了金发女子的掌心:
“所以我才一直说一直说嘛,爱情,是世界上最靠不住,也最靠得住的东西了。”
玛丽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认得那只手,认得那个动作!
青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地牢之中——不,准确地说这里不能算是地牢,如果不是四周甚至尚有阴冷的气息残留,没有窗户的话,几乎能称得上是一处华丽的地下宫殿了。
地上铺了软软的长毛地毯,根据青歌博学的程度都难以分辨出这究竟出自什么动物身上,看了好久才发现这是“神之纪”中火焰兽的皮毛遗物,四周的家具全都是紫檀木的,雕工精致,温润有微光,一盆粉白色的曼陀龙骨摆在花架上。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出自名家之手的壁毯,无一例外地全都绣着绿野的族谱与家徽,无数夜明珠在天花板上拼出了星空的模样,枝蔓形状的水晶吊灯居中,照的这个房间亮如白昼。
然而除了青歌之外,这个房间里一点儿生人的气息都没有。不仅如此,在挂毯没有覆盖到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阵法纹样的残留,依稀是个封魔阵。即使过去了这么久,这个古老的,已残缺多年的法阵威力也丝毫不减,将青歌一身澎湃的火属性法力直接强按了下去!
青歌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动弹不得分毫,浑身都被一件硬邦邦的拘束衣给束缚了起来,看来雅克对她剑法双修的名声早有耳闻。
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清脆的水珠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又一滴,嗒嗒嗒,清脆地砸在石板上,单调而规律,恰巧迷幻汤剂的威力尚未散去,青歌听着听着,便又恍惚着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一夜。
而在这一天一夜里,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
雅克国军递上求和书,被戾气横生的奥菲莉亚当场撕毁,且打破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默认惯例,将原本一脸傲气,居高临下地将求和书献上的来使拖出去腰斩,一刀两断,鲜红的血液在地上蜿蜒出扭曲的形状:
“再论求和者,斩立决!”
她不能求和,也不敢和。青歌于敌军后方失踪,国内大局刚定,急需雷厉风行的肃清与一场胜仗鼓舞人心,要是真在这里求和了,奥菲莉亚有种预感,“双王共治”一定会变成新的一个“绿野乱政”。
而雅克帝君在听闻使者被杀一事后,笑着敲了敲王座扶手,成功地用这细微无比的声音制止住了议会成员们那好似无穷无尽的争吵与辩论:
“好了好了,都停了罢,别吵了。”
“奥斯曼已经摆出了要与我们死战到底的姿态,那么我们即使在这里吵翻天,他们也是要继续打的啊。”
一位议会大臣颤巍巍上前来请示问道:“那么帝君,我们接下来能做些什么呢?”
雅克帝君把玩着自己染成了淡粉色的长甲,微微一笑:
“等。”
“我是怀抱着百分百的诚意要与奥斯曼修好的,为什么铁血之王就是不允呢?”
绿野鸿影身为大将兼帝君心腹,自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在听到她的这句抱怨之后,俊秀的面容狠狠地扭曲了一下:
“帝君,两国修好可不是小事,请您三思!就算我们手里尚有暗牌,也要做好奥斯曼要跟我们鱼死网破的准备啊!”
雅克帝君笑着竖起手掌,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绿野鸿影无端觉得这个动作有些眼熟——轻笑道:
“鱼死网破?不,奥斯曼还不够格。”
“如果斯佩德皇帝还不愿意服个软,就着台阶下来,我们就只能把‘那一位’长长久久地扣在雅克了。”在说起“那一位”的时候,帝君的笑容便愈发温柔了几分,就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绿野鸿影,而是她那一位年少高位、容色绮丽的爱人一样:
“人是要扣下的,仗也是要继续打的。”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开始指使起一直默默站在王座旁边的某位年纪略大的女官来:
“您代我去看一下‘那一位’醒了没有?醒了的话,就把她请过来吧。”
大臣们相互对视半晌,终于刚刚那一位议会大臣还是被推了出来做出头鸟,苦着脸问道:
“帝君,那我们……”
雅克帝君好像才发现这里有一群人似的,奇道:“咦,你们为什么还没走?”
说完,她又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在反省自己的无心之言一样:
“毕竟是边境之地,诸位就不要像在国内那样拘束礼节了,议事完毕,自行离开便是。”
绿野鸿影带头离开,余下大臣三三两两跟在他的身后,初原千里坠在队伍末端,临出门前,心底突然狠狠一抽,转过头去看向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帝君:
“绿野……”
“好心计。”
青歌是被一个低沉略哑的声音唤醒的。
那个声音粗粝而沙哑,明明这么难听了,却还是在锲而不舍地一声一声地叫着她,而且呼唤的是她的全名——奥斯曼帝国中很少有人这么叫她,以至于她醒来的速度满了好几分,还一脸没睡醒的困样儿,虽然这份困倦在看到自己所处环境的时候,便如退潮般慢慢消失了。
“赤焰法圣,青歌大公,赤焰法圣,青歌大公,醒一醒,帝君指名要见您!”
青歌一抬头,便看到头顶上有个十分隐蔽的暗门,此时暗门大敞,身着明显雅克风格的利落裙装的一位中年妇女正努力地用衣袖挡着半边脸,不停地呼唤着她:
“帝君想见您一眼,请您跟我来!”
青歌当即便冷笑出声:“我倒是想去会一会你们的好帝君啊,只不过——”她示意了一下身上这件死板的束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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