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这样平白泼人家脏水,早知道你会成为这样的祸害,当初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
陆建勋赤红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儿子,捂着胸口,嘴唇都被咬破,而他浑然不知。
都是他的错,教出这样一个儿子,祖宗的宝贝毁了不说,还害了门外那个小哥一家。
“你个黑五类,我早就和你脱离关系了。”陆向光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对牛坤讨好道:“牛哥,你要相信我对组织的一片忠心啊。”说完狠了狠心,拿起一根从椅子上拆下来的木条,直接朝倒在地上的老人挥去。
“嘭”的一声,直接砸在刚刚扶着陆建勋的那个妇人的背上。原来,就在他挥棍打下来的那一瞬间,那妇人就直接飞身扑在了他的身上,替他挨了那一下。
“造孽啊,是我没教好他,是我这个当妈的造孽啊。”妇人忍着痛,趴在自家老头子身上,泣不成声,老两口,哭着抱在一起。
陆向光打完那一下,看牛坤就在一旁像是看好戏似的看着,咬咬牙,一棍一棍,接着往下狠狠砸去,两位老人你替我挡,我替你挨,硬生生被打了十几棍,一声不吭,凌乱的白发,无声的双眼,狼狈又心酸。
牛坤斜看了他一眼,对他这副低头哈腰的模样十分不屑,可是心中又隐隐有一股急速膨胀的骄傲,这些自以为是的学问人,以前可都是抬着下巴看人的,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像条狗一样,对着他摇首摆尾。
连自己的亲爹都可以出卖,丧良心的东西还真当他会高看他一眼,牛坤不屑的撇撇嘴,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今天他销毁了这么多反动书籍,上级肯定会记他一功。
看了眼站在院门外的那对乡下人,牛坤对于批斗这种小角色一点兴趣都没有,可谁让那人就刚好撞上他了呐。
“去,把他的包裹给我打开,我怀疑他是敌特份子,手里拿的全是我党的机密材料。”牛坤随便指了指身后那几个十五六岁,还一脸青涩的孩子,张口说到。
那些原本还在院子里打烧抢砸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里闪过几丝狂热,也没问他到底是怎么从一个普通农民身上看出对方是敌特身份的问题,全都朝江大海扑去,脸上凶神恶煞。
这时候,江大海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他就算是白活了。只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平日里连跟村里人都没有斗过嘴,哪里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的颠倒黑白呐。只是能下意识地往后退几步,将跨坐在自己背上的儿子紧紧搂到怀里,打算等会若是出了什么事,赶紧把儿子护好了。
“主席说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凭什么说我爸是敌特份子,我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我爷爷上过战场打过鬼子,还在战场上瘸了一条腿,是光荣的解放军,你这样污蔑一个根正苗红的普通群众,是想做什么,我看你才是敌对方派来的敌特份子,就是想离间人民群众的感情,破坏大后方的安宁。”
原本被江大海搂在怀里的江一留忽然探出头来,冲着牛坤喊道。
那些小红卫兵顿时停下动作,略带怀疑地看向牛坤。毕竟江大海长得就是一副十分老实憨厚的农村汉子的模样,他抱在怀里的那个孩子又白雪可爱,怎么看都不像是敌特份子。
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小红卫兵有些纠结,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江一留对他们的反应心知肚明,这些恐怕都是县城中学的孩子,正是一腔热血的年纪,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也最容易被蛊惑。
“你们看我做什么,那个小鬼头油嘴滑舌,他的话你们也信,还不快捉住他们,看看他们包裹里的东西。”
牛坤气急败坏,自从他手下招揽了这么一群傻小子之后,几乎所向披靡,那些蠢货容易骗,他随便说些什么,就会相信,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没想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现在这群人居然被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蛊惑。
“你看,他身上是什么东西。”
一个小红卫兵指着牛坤背后,吃惊地说到。
牛坤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他又看不到自己背后的东西,只能伸手向背后够去。
“他要销毁罪证。”最先说话的那人抢先一步从他身后将东西撤下,高高举起,赫然是一枚刻着美国国旗标志的贴纸。
“牛坤是美国特务,他才是最大的反动派,打到反动主义。”小红卫兵高高举起双手,连涨的通红,指着牛坤叱骂道。
这下证据确凿,所有人都群情激愤地朝牛坤扑去,生怕晚了一步,那就是不主动不积极。
牛坤被一群人压在底下,想要反驳,却被那些激动的红卫兵堵住嘴,数不清有多少拳头挥在自己身上,疼得蜷缩成一个虾米,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大海趁乱赶紧抱着儿子离开。
江一留从背后探出头,看着那两个趴在地上紧紧抱着的老夫妇,和被众人围殴的牛坤,第一次,没有因为做坏事而羞愧。
那个贴纸,是他从空间里拿出来放到牛坤身上的,他知道,一旦自己这么做,牛坤会遇到什么下场,可是他不后悔,那种情形下,如果牛坤不出事,那出事的就只会是他爸。
而且,这世上少了一个牛坤,或许会少了很多像陆老师一样的悲剧。
江一留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时代的可怕,想要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他或许得抛弃些什么。
第21章进城(入v通知)
江大海匆匆忙忙带着儿子赶到小妹家的时候,孟平川和他爸还在钢铁厂上班,到是江大珍和婆婆瞿英正在家里忙活着。
瞿英原先是纺织厂的老会计,前年就已经退休了,虽然工资比不上上班时候那么多,只剩下工作时的一半,但是却能有足够的时间照顾家里两个孩子。
原本瞿英是不用那么早退休的,毕竟她的资历摆在那里,纺织厂厂长也曾想过让这个优秀的老员工再做个几年,可是瞿英这些年身体也不太好,再加上她若是退休,这个位置可以留给自己的儿媳妇江大珍,一来也不便宜外人,而来,江大珍的临时工工资和她的退休金差不多,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会下降,瞿英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不过,为了这个会计的位置,孟家还和孟平川前头那位的娘家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孟平川那位难产的妻子姓文,叫文琴,说起文家,以前也是孟家的老邻居,只是后来孟家搬到了现在这套新分的楼房里,两家人住的远了,来往才少了些。
文家的老爷子和孟平川的爸爸孟东林是一个厂上班的老工友,关系也算不错,即便后来孟平川再娶,两家的关系也一直没有恶化。
最大的问题,还是孟平川再娶的老婆江大珍生了一个儿子,这就让文家不是滋味了,总觉得孟家一旦有了儿子,恐怕他们文家的外孙女在孟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三天两头就接外孙女回家,生怕孟家人待她不好。
这样被人当贼似的防着,孟家人性格再好,也总是有些不得滋味,可是孙女外家接她过去,他们也不能总是拒绝吧,这么一来,孟向文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时间是住在文家的,久而久之,和孟家两老的感情也不如从前了,也不知道文家做的是对还是错的。
文家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文家的老爷子早就退休了,让儿子接了自己的班,三个闺女,最大的是前头难产死掉的文琴,老二叫文琪,老三叫文书。
当初文琴嫁到孟家,瞿英替这个儿媳妇在纺织厂安排了一个小工人的位置,这在当时,可几乎用尽了瞿英在纺织厂大半辈子的人情。
文琴一死,她的工位自然就空了出来,当时文家的二妹文琪刚刚初中毕业,文家就找上门来,说是想让文琪顶了她姐姐的位置,等外甥女孟向文长大了,再把这个位置还给她。
孟家觉得这样也好,反正这位置不给文家人,也会被厂里收回去,至于到时候让文琪还回来,孟家也没这么想过,毕竟文琴也是为了给他们孟家生孩子才死的,这一点,他们孟家也有些对不住文家,这个位置,就当是他们给文家的补偿吧。
这么看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可是坏就坏在瞿英今年退休了,还把会计这么好的位置留给了后头那个媳妇,也就是江大珍,这可就捅了文家的马蜂窝了。
文家最小的那个闺女文书今年也快二十了,因为家里没什么关系,一直做着临时工的工作,文书是最小也是最受宠的那一个,一直都很不满为什么自家哥哥姐姐都是正式工,而她就是一个临时工,而且因为这个关系,别人给她介绍的对象都不是她满意的档次,久而久之,她就将脑筋动到了孟家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