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番后,苏千轶得跟着商景明上轿。两人前往东宫,执行下一步的礼。苏千轶坐在轿子内,商景明没有出去骑马,而是跟她一起坐在轿子里。
外头沿途有无数百姓围观,贺喜的声音此起彼伏。负责散一些糖和花的宫女太监,在侍卫的保护下满脸堆笑。这是一场让全天下百姓都乐滋滋的婚事。
苏千轶盯着商景明放在腿上的手,头脑空空。
真到了成婚这天,她还没彻底想起过去。这样成婚像在做梦,像昨晚的梦还没彻底醒来。有些恍惚,又颇为真切。
商景明开口:累吗?
苏千轶抬眼,侧头看商景明:不累。
这些天苏漠盯我盯得紧,所以没法去看你。商景明解释着,京城但凡热闹一些,魑魅魍魉就会冒出来。苏漠一向担忧这些。
苏千轶:嗯。
轿子里安静得有些怪。
商景明短促笑了一声:是不习惯要换一种日子过吗?
苏千轶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她把以前自己留在苏宅各处暗格里的东西都收了收。她不清楚自己嫁给太子之后,除了做好太子妃该做的事外,还要做什么。
这些天我把能做的事都做了。手上活尽可能交给旁人。天下才子尽入宫,总不该还让我事事亲力亲为。商景明这般说,接下去一个月我都可以陪着你。
苏千轶:
她还以为太子早出晚归,从此以后她就能过上身份尊贵,太子不着家的快乐日子。
实在不太习惯身边多了一个人。
大约苏千轶的沉默太响亮,商景明敏锐:你不希望我陪你?
大好日子,苏千轶哪能应这种话。她颇心虚:没有。
话落,她发现商景明坐近了一些。
轿子本来不大,这么近的商景明让人难以忽视。凤冠沉重,她想要挪动实在有些艰难。商景明替她托了下头冠:你要是不习惯,我们慢慢来。
日子会很长。我们有一年,三年,一生。商景明说着,声音和缓,后宫日子要是无趣,我就想办法找点有趣的事。
什么是有趣的事?天底下有趣的事太多太多。
你喜欢看书,就让翰林他们寻天下才子多著书。你喜欢行商,我便让京城多些市集,让宫里也仿造外头办个集市。你喜欢笔墨作画,我就给你找最好的纸笔,请最好的先生
他一件件细说着。
苏千轶能听出太子对婚后日子的期望。她那些脑中的空白,被他勾勒出了形态。他肯花心思,又肯花钱。那些个规矩和礼节,在如此直白话语里,形同虚设。
好似他们就是普通的一对夫妻。他尽可能把最好的给她。
苏千轶的心如同头冠一样被托起,飘于云端一身轻松:殿下有心,但不要兴师动众。
商景明抿唇。他喜欢苏千轶的地方太多了。他喜欢她每一处。喜欢她的容貌,喜欢她的聪慧,喜欢她一往无前的勇敢,喜欢她不论贫穷富贵奔赴向自己。那是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
他没有任何办法找出第二个苏千轶。
他沉迷于这样的苏千轶,且一日比一日更心动。
在前世,我们就是夫妻。在新婚这一日,商景明半点不掩,如同说假话一样说着真话,只是这点小事算什么兴师动众。
他声音锁在轿子里,传入苏千轶耳中:我像父皇,也不全像他。我已坐在高位。这江山,我愿意捧到你面前。愿意给我和你的子嗣。
就如同她默认皇位该是他的一样。
苏千轶睫毛轻颤。
轿子入东宫。
苏千轶没有经历太多繁琐事。她所有的忙碌都在婚前,真来到东宫难得有了一丝空。出乎她的意料,东宫外紧内松。外头守着的人多,里面只留了寥寥几个人。
没有喧哗没有婚闹,没有皇子和皇女们平辈凑热闹。这桩婚事里除了他们父母之外,最重要的只有他们两人。她喝下交杯酒时,深深注视着面前的太子。
当晚上沐浴更衣睡下,商景明就躺在她身侧。苏千轶闭上眼,手在被下悄悄点着。屋内红色的蜡烛燃着,苏千轶眼前也是一层朦胧微亮红色。
很突然,商景明伸出手勾住了她空闲没动的那只手。
暖意从手上传递过来。苏千轶侧头。
太子披散着头发,根本没有闭眼。他说了声:明天要请安,早点睡。
苏千轶眼里没有一丝困意。她细细打量卸去一切太子装扮的商景明。年纪正好的俊朗儿郎,棱角分明,唇色浅淡,眸色愈加显黑。
殿下不是说不再和我以礼相待?苏千轶如此问,等我习惯也可以吗?教习的嬷嬷可好好教过她今晚要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