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皮筏,套虏骑兵恐怕要从河口那边越冰过河,掏朱麒大军的后路。而他们的老弱妇孺,则在东线、西线的防守牵制下从容渡河。
占据了河套这么久,他们也早就知道这一段黄河的脾气。
随着唐顺之一声令下,冬日里的河套西北角响起了炮火。
磴口没有城墙,明军也没有寨堡可以倚仗。
这里,就是纯粹的野战。
唐顺之挺着长枪站立在炮兵阵地前方的鸳鸯阵里,静静看着奔袭过来的套虏骑兵。
炮火、箭矢过后,仍有黑压压的马匹在迫近,对面已经响起了箭矢离弦的响声,聚齐起来宛如蜂群齐鸣。
“盾!”
“铳!”
“断马刀!”
很快,这里就陷入第一轮的死战。
黄河边的这片土地上,鲜血本该在冬日里迅速冻上。
但是如此多的人马、如此多的炮火,马蹄踏碎了积雪,死伤将士和马匹流出的鲜血还是渐渐汇聚,从低洼的地方流入黄河。
这里的黄河还没有开始结冰,浑浊的黄河毫不受这些血迹的影响,依旧坚定地往北流淌。
而更北面,严春生仿佛满拳砸在了空气上。
“他妈的,鞑子呢?”
搜寻了数日,竟然没有碰到一个部族。
黄河北面河套的鞑子都去哪里过冬了?
“将军,这实在非同寻常!”朵颜部的打哈信誓旦旦,“这样的位置,实在是过冬最好的地方。好些个这样的位置都没找到人,他们肯定是迁走了!”
接到新命令从阴山的隘口进入河套之后,这么多天,严春生一无所获。
现在听打哈这么说,他必须要思考了。
“能往哪迁?难道不要河套了?衮必里克不是还在黄河南面吗?学俺答,往东面去,准备举族去汗庭争锋?”
打哈表示很有可能:往西面去,没前途。那里还有瓦剌残部,水草没有东面和北面肥美。自古以来,草原部族最核心的地方,都不在更加往西的地方。
“……可是唐督台是让我去和张抚台汇合。”严春生有点犹豫。
“将军,唐督台只怕也没料到衮必里克连河套都不要了。看这情形,张抚台无需将军前去援助,唐督台自己就能与他顺利汇合。”打哈眼睛很亮,“往东去,以将军麾下的实力,追击最为迅速。”
如果衮必里克连河套都不要了,这么肥美的阴山之南,将来可以让朵颜三部分一些族人迁来放牧吧?
严春生咬了咬牙:“不找到鞑子部族,我们既然动了,也没法找到粮食。两边都要防着,老闵,你带两百人,和朵颜部去找张抚台。剩下的人,跟我去东面探探!”
深入腹地却如入无人之境,这是严春生没想到的。
离开了更容易在冬日里捕猎的阴山,在这一望无垠的平坦河套,却必须要想法子以战养战了。
连一个扎营过冬的小部族都没找到,严春生麾下已经越来越饥渴。
现在,他和打哈的判断是衮必里克连河套也不想要了。
他的特战营虽然也有人往外分散侦查,但磴口毕竟在两百余里外,不用侦查到那么远。
所以他也不知道,唐顺之发起的进攻已经进入到第二天,朱麒已经率兵往北阻截,套虏正在抄朱麒后路。
特战营的总规模也不大,总不能分出近半的人都散开侦查。
不过好在他们个个艺高人胆大,急行军也不在话下。
和朵颜部的分支汇合开始“西迁”之后,他们就不再缺马。一路到阴山北麓,沿途更是灭了几个小部族,缴获更多。
当严春生只带着六百人花了不到半天时间往东摸出百余里之后,终于在一个地方见到了一望无垠的营帐。
“……他妈的,这里有多少人?”
严春生掂量了一下,即便自己这六百人把箭矢、弹丸都用光,也不可能灭掉这里的哪怕一两成人。
“老大,难道套虏都在这了?”
整个河套地区,鄂尔多斯万户分散于黄河南北的总人口,大约应该是在三十万左右。
而眼下,他们远远窥探到的这片巨大营帐,恐怕居住着七八万。
严春生觉得自己能换掉一两万人,那是因为他发现这里大多是老弱妇孺,真正保护他们的兵卒,恐怕不到五千。
“这不是套虏的全部,但应该是黄河北面的大部分了。他妈的,南面的套虏应该是准备从这里渡河。套虏还没走,他们敢这样集中,也没打算在这里久留。东面、西面肯定有人守着!”
严春生再次做出判断:“咱们已经往东走了这么远,要尽快继续往东打。如果他们要往东面逃,那里才好堵住。西面有靖边伯,咱们不用管!”
在京城训练特战营的岁月里,严春生很了解京城重臣对唐顺之能耐的判断。
而现在他已经来到了这里,获得了重要的情报。
套虏几乎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到了一起,那就没打算继续在河套死守。这么庞大的力量,不论往哪一个方向突围,都不能仅靠一方面的力量就能轻易挡住。
必须要有更好的办法,最好的决战地点,就是在这里,在这黄河边。
“走!全是老弱妇孺,只有几千精兵,好办!他们没料到我们能从北面来,分兵守的肯定只是东西两面。只是我们人太少了,至少要帮着大同和太原的兵把东面扫干净了,引他们过来占住这里!要快!”
严春生区区六百人,窥伺到了这个情报,就迅速发挥特战营的优势,继续急速往东面走。
这次,没有节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