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绍摇头:“你说。”
关于爷爷奶奶,周垚印象中最深刻的两个片段是这样的。
第一个,爷爷奶奶在争吵,都是为了生活细节上的琐碎,从早上因为早饭就拌嘴,到晚上分房睡觉还不消停。
有人说,婚姻就是一辈子吵吵闹闹,就这么过来了,幸福的家庭都是一个样,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
直到某一天,爷爷突然去世,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奶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站都站不住,口里只反复念叨一句话:“他早上出去还好好的,怎么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怎么就回不来了……”
那一瞬间,周垚脑海中回荡的是爷爷奶奶的所有零碎争吵。
也许,在那个早上,他们依然是在吵架,奶奶很烦躁的让爷爷赶紧去遛弯。
爷爷气哼哼地出门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周垚将头轻轻靠在仇绍的肩膀上。
然后,她听到他说:“一个人逝去,留一个人思念。或是两个人一起走。如果这个人是你,我会怕它到来,但也希望你和我一起安静的等。难道最可怕的不是,身边明明有个人,却依然觉得孤独么?”
周垚勾着唇角,又笑了。
眼泪划进嘴里。
然后,周垚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我在美国遇到过一对老夫妻,大约八、九十岁。他们一生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老太太有老年痴呆症,在街头走失了,老爷爷一直在找她。当时我和几个同学帮他一起找,找了一天在一个小公园里找到了。老太太见到老爷爷很生气,说约好了在这里一起私奔的,为什么不来?”
周垚轻声问:“他们年轻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么?”
仇绍笑道:“也有可能是廊桥遗梦。”
周垚很久不言。
再开口时,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仇绍。”
仇绍:“嗯?”
“谢谢你。”
“说什么谢。”
……
第二天,周垚起床时,发现眼睛只能睁开一半,肿的不像话。
这个季节要找出冰块冰敷,是一种自虐。
周垚冰敷了十分钟就崩溃了,又做了眼膜。
到了中午,陈潇打来电话,约周垚见面。
见到周垚红肿着眼睛,陈潇眉头一皱,第一反应就是,仇绍欺负她。
然后,就是长达一分钟的苦口婆心,让周垚一定要自立自强,不要为了男人自怨自艾。
陈潇就是有这种本事,无论周垚来时做了如何充分的准备,让自己一定要对她妈保持耐心,都会在陈潇开口的瞬间破功。
周垚将陈潇打断:“流眼泪,是一种有效的排毒方式。我不是被人欺负哭的。”
陈潇静了一秒,说:“吓我一跳,你们没事就好。”
周垚耸了下肩:“你找我有事?”
陈潇这才想起步入正题:“哦,是这样,有情人的注资,我这边的咨询公司已经做好调查,基本是可以投的。在商,目前除了有情人,还有两家可以供我选择。在私,妈妈当然是希望注资在你们小两口的地盘……”
到底是陈潇生的,即便相处时间少,周垚也比和陈潇朝夕相处的助理们更了解她。
陈潇一开口,周垚就知道有下文。
周垚又一次将她打断:“妈,能不能直接点,你就直接说你的目的。”
陈潇本来还想再铺垫点,听到周垚此言先是不悦:“你怎么老把妈妈往坏处想?”
周垚挑眉:“所以你和我说这些,没有别的目的?”
陈潇静了两秒,才说:“妈妈只是觉得,把钱放在你们这里,我更放心。”
钱,永远是钱。
周垚定定的看着陈潇片刻,突然问道:“你在美国是不是有什么事?”
陈潇一怔,没说话。
周垚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你突然回来说要投资,又说如果可能让我和你去美国发展,还提过让我快点结婚,生个孩子你可以帮我带。钱,孩子,让我只联想到一件事,遗产继承。”
陈潇一下子别开脸,脸色很难看。
她被看穿了,还是这样赤|裸|裸的,这和她原先预设的像是剥洋葱一样的方式铺陈截然不同。
周垚小心翼翼的问:“妈,你……是不是……”
陈潇飞快的说:“没有,我很健康。是kevin。”
周垚愣了。
陈潇挫败的叹了口气:“他的癌症第四期了。我们原来一起投资过很多事业,赚了很多钱,而且都在夫妻共同财产的名义下,根本无法割裂。他和前妻有两个儿子,这几年也有帮我们打理一部分,kevin的意思是,他希望所有钱都留在美国,他不相信中国企业,如果你愿意去美国,我们的共同财产将来会分成三份,分给你们三个,但如果你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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