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风从窗口灌入,将薄薄的帘幕吹起,宛若多情的晨雾,搔过季凌霄的脸颊,又拂向三人。
那条帘幕又宛若一条花溪,从溪头季凌霄的所在流向他们三人的地方,他们看着她的方向。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季凌霄双手搭在木制的栏杆上,回眸一笑,那艳丽的笑容同花溪一同飘落下来。
李明珏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双手撑着栏杆,突然一跳。
“噼里啪啦”一阵杂响,三人竟同时冲向了她,四个人撞作一团,正打算坐在栏杆上的季凌霄猛地摇晃了两下,差点没被他们撞的一头栽倒下去,好在三个男人的手像是打了结儿一般都环在她的腰间,保护着她没有掉下去。
真是骂也不是,感谢也不是。
季凌霄气鼓鼓地瞪着三个男人,似嗔似怒道:“你们三个难道就不会动脑子好好想一想吗?我是那种会不知深浅从高楼上往下跳的人吗?”
三个男人都低垂着头,不去与她正面交锋。
他们抢上前来救她,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谁让她总是展现出一副处在美艳与危险之间的位置上,让人眼看着,心跳就忍不住加快。
他们不说话,倒是让她扬了扬眉毛,她戳了戳郭淮的胳膊,笑道:“能言善辩的大才子郭淮?”
郭淮的手臂慢腾腾地贴上她的腰,手指捏住了她轻薄柔软的衣物,就像是稚童离不开母亲一般,扯住她的衣角。
她抬脚用鞋尖儿踹了踹崔歆,“崔家玉树也不说话了?”
崔歆笑了一下,低头掸掉裤子上的灰。
“还有……”季凌霄“哼”了一声,故意不看李明珏,张口道:“这人是谁呀,我认识吗?”
这副娇俏的模样像足了昔日的女帝,李明珏一个晃神回来,立刻摇晃了一下脑袋。
他是老了吗?为何最近总是会想起昔日的事情?
就像此时此刻坐在朱栏上的李神爱,他总是会跟以前的季凌霄对上号——
那是一个仲夏的晚上,女帝季凌霄曾一身黑衣,跟李神爱现在的姿势一模一样坐在栏杆上,白皙的小腿一踢一踢地从裙底显现出来,圆润可爱的脚腕上还挂着一串由黑珍珠和金铃铛做成的脚环,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郡王……”她的声音又轻又慢像是夏夜里凉风送来的一阵馥郁花香。
她像是一只披着夜色的灵狐,一下子从朱红的栏杆上跳了下来,踩在紫阳花一般的波斯毯上,伴随着清脆的声响慢慢靠近。
黑色、白色、金色、红色、紫色……全都交织在一处,让他的眼前也开始混乱起来。
她探出一只手,在指尖堪堪要碰到他的时候——
“殿下。”声音自门外传来
季凌霄笑着用眼神挑逗着他,口中却问:“何事?”
宫女低声道:“崔相在外等候拜见陛下。”
李明珏分明看见她的唇不高兴地向下拉了拉,而后打不起精神道:“来了——”
“虫娘你说说看你的运气究竟是好呢?还是不好呢?”她上前一步,呼吸打在他的下巴处,她媚眼如丝,低声道:“……这次就放过你好了。”
李明珏舒了一口气,她却突然仰头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
“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李明珏似乎记得,当时,他撇开了头,沉声回答道:“陛下多虑了。”
直至今日,看到太女那危险的动作,他的心脏骤然缩紧的时候,他才终于不得不承认,宫女叫停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有过一丝怅惋。
也许他和女帝是……英雄惜英雄?
李明珏回过神来,正好接住崔歆使给自己的眼色,他随即望向郭淮,三人纠缠成蜘蛛网一般的双手终于有机会重新恢复自由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郭淮扬了扬下巴,“你们不妨自己看看。”
李明珏同崔歆一同望去,只见茶楼下,正路过一匹枣红色的马,那马看上去顽劣异常,总是要撩蹄子,每当这个时候,牵马的人都会笑眯眯地摸着马身,耐心地劝它。
马背上还坐着一个身姿姚窕的女人,可是,牵马的男人却没有看端坐在马背上的女人一眼,就好像这马长得要比女人还要好看似的。
崔歆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李明珏扭头看着崔歆,低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脸盲症又犯了。
崔歆看向季凌霄。
季凌霄对李明珏生气极了,明明上辈子还能记住她的面貌,偏偏这辈子就不认识了?
“下面那两人是陛下和淑妃娘娘。”
李明珏面露惊异,似乎也许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你没有听错,确确实实是陛下将淑妃娘娘带了出来。”崔歆沉声道:“宫妃出宫……这位淑妃娘娘还是很有一套得宠的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