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现在就是后者,莎乐美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想要驾驭她不被她反噬,必须用尽十二分的力气。所以顾阳现在疲惫到了极点,并且因为让楚今夜看见这样的自己感到愧疚。
——他想要以更好的面貌出现在楚先生面前。
这样想着,少年就有点难过起来,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明明可以再坚持一下的……现在妆都花了,弄的这么难看。
楚今夜望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阳阳,你最近有空吗?”
“嗯?下个星期有的。”
“那我们去度假吧,我带你去我以前的学校看看。”
“!!!”
楚今夜说到做到,在最后一场演出结束之后,立刻把顾阳打包带走了。
他们去的地方,是m国一所著名的大学。
“我的高中是在y国上的,大学来了这里,学习管理和金融。”
两人走在繁茂的枫叶树中,路过一座座洁白高大的建筑,这所大学的环境很好,有漂亮的湖泊和人工养殖的天鹅。
顾阳和楚今夜走到湖边的长椅上坐下,男人点了点一栋建筑,淡淡地道:“我以前在那里上课。”
“哇——”顾阳忍不住站起来多看了几眼,现在是上课的时间,楼道里都没什么人,透明的落地窗中,倒映出学生井然有序的一张张面孔。
这么说呢,真不愧是楚先生就读的学校,整体气质和他一样,精密,冷静,古老。
看起来就是精英。
“那你的校园生活是怎么样的?”
“校园生活啊……”楚今夜仔细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诚实地说:“就是很多很多的事情,天天熬夜,没有时间睡觉,不过不止是我,我们班上的人都那样,我只是更加严重一点,因为我家里的事。”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说他的家事,顾阳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眼睛眨都不敢眨地看着他。
楚今夜微微笑了一下,心情忽然就轻松了。
“我家里的事,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说:“我的父亲和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是一场意外。”
楚先生——上一任的楚家家主,和楚夫人,在楚今夜的记忆里印象其实不是很深——这样说可能有些大逆不道,可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
楚家,就像赵少野形容的那样,从来不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地方。女人苍白的皮肤,冷漠高贵的面容,黑色的礼服裙。男人挺拔的身体,充满威严的脸,无时无刻都一丝不苟的三件套。这构成了楚今夜全部的记忆。在他童年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很少抱过他,她的指甲又长又美,香水淡淡的,整个人也淡淡的,她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名门名媛,对孩子的感情并没有那样深,就算深,也不会像寻常母亲那样表达。
可是,她有没有爱着自己的孩子呢?楚今夜恍惚地想,是有的,他有一次发了高烧,是母亲推掉了所有的事务,在床前守了他一天一夜,他醒来的时候,这位女人一丝不苟的发鬓已经散乱,她明明是那样追求完美,绝不肯落下一点破绽的。
而父亲的爱更加沉重,他以最苛刻的要求要求着儿子,要他强大,要他成长,要他扛起楚家的重任,可他也会在楚今夜完美地完成任务之后露出一点淡淡的笑意,会对其他人冷漠而骄傲地说:“这是我的儿子。”
他的父母,不是因为爱情在一起,却比爱侣联系的更加紧密,他们承担着该有的责任,因为一致的利益而彼此惺惺相惜,你说这不是爱,可也是一对夫妻。
他想起来,每周,他们一家会在一起吃一顿晚饭,无论桌上是怎样的静默。那顿晚饭体现着他们之间的联系,说来也是可笑,这就是楚家亲情里最大的温情。
楚今夜从父亲那里学到了要承担责任,他一直把这一点做的很好,母亲教给了他怎样摆出一副完美冰冷的面具,去应对外界的所有。
外人,是不会像家人一样待你的,他们只会渴望嫉妒你拥有的巨大财富,贪婪地想要,用尽一切肮脏下作的手段来抢夺。你必须强大的所向披靡,才可以守住它。
他的父亲。
他的母亲。
在少年的时候,楚今夜到底有没有怨恨过他们,有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忽视?有没有觉得楚家不近人情,大大的宅子里只有他一个小小的孩子等着长大?
也许是有的,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威廉是在那个时候来到他身边的,陪着他长大,度过了好多时光。可是如果没有家人的在意,他又为什么会得到那一条狗?父亲把它送给他,说:“狗是最忠诚的朋友。”
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深沉的祝福。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和同龄人打成一片,可是至少,他可以拥有一点温情,让孤寂的时光不那样难熬。
父亲为什么会知道呢?
那一天,是怎样到来的,楚今夜也不大记得了,他在教室里心不在焉地听着课,接着校长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让他出去,告诉他,楚先生和楚夫人乘坐的私人飞机出事了……
他当时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是觉得可笑,还是感到荒谬。他不相信,怎么会呢,这么会这样可笑,不是因为仇家,不是因为被报复,完完全全,就是个不该出现的意外。
让他连复仇的对象都没有。
在父母的葬礼上,楚今夜没有哭,他神色冰冷,皮肤苍白,穿着黑色的西装三件套,漠然接受一道道打量的目光。他很快就成为了新的楚家家主,以冷酷无情的霹雳手段震撼了宵小,人们提到他,会敬畏地喊上一句:楚爷。
他以为,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他不再难过,不再期待,他冰冷的就像一座机器,对别人,对自己。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威廉老了,这条陪伴着他从少年到成熟,忠诚的狗,终于熬不过岁月的残酷,即将离去。
他周围什么都没有了。
他又是一个人了。
他当时坐在书房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的雕花,看着他长大的管家忽然俯下了身,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请求他,少爷,请结婚吧,您需要一个人陪着您。
那是自从他继任家主以后,管家第一次叫他少爷。
他问,父亲为什么会娶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