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咦?那熊……”
“那人刚才打窗户出去了。”铁柱忙为她释疑。
“这熊还真是会飞的……”潘盼扒在窗边观察了下落差,得出个结论。
就在潘盼客串片儿警,唾沫飞溅之际,有颗肥硕的脑袋始终在楼梯口忽隐忽现。随着楼上人声渐止,原本心肝儿乱颤的胖掌柜悬着的一颗心才算囫囵吞到了肚里。瞧见拎棍扛绳的这俩下楼,立马满脸堆笑迎上前去:“两位小差哥辛苦了。来来来,赏个脸,坐下喝杯茶再走。”
潘盼笑着推辞,和胖掌柜鱼水情深了一番,猛然想起一事不解,便试着打探:“马掌柜可知赖子七那刀……是如何被折的?”
“噢,是这样。”跑堂的刚来耳语,楼上的桌椅器皿俱是完好无损,胖子的心情益发舒畅,满意地搓着手答话:“今大早,赖子七上我这吃茶,还带了几位江湖人打扮的客官。听他们嚷嚷,我便跑去瞧了。原来这小子不知从哪弄了把张……张什么刀……”
“含璋。”潘盼在一旁提醒。
“对对对,就叫这名!看我这记性!”马掌柜拍了拍脑门继续说道,“那几人都想买,正在谈价钱,隔壁桌起来一高个儿,你们刚见着的……他转过去看了会,便说是假的。赖子七当然急了,质问他可有凭证?那高个儿也不作声,把剑这么一拔……”胖子绘声绘色比划着,“就见寒光一闪,‘叮’的一声,桌上那刀就被劈两截了。”
“啊?他为啥要斫人家的刀?”铁柱大吃一惊。
“他说‘倘是含璋宝刀,这一斫,折的必定是剑,我的剑丝毫未损,你还敢说刀是真的?’旁边那些人一听说,就全都跑喽。赖子七被他这么一搅和,落了个鸡飞蛋打。俩人便在小店折腾起来了。”
“这样啊。”潘盼点头,又问,“掌柜可还记得他那剑叫作什么?”
马掌柜想了想,茫然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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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的初冬,连降两场寒霜,气温急转直下。昼长日短,才不过酉时,暗蓝的天边已挂上一轮灰白的弯月。
潘盼今儿心情不错,一路走还一路哼着小曲。赶早在春风楼瞎猫碰上死耗子,三言两语把个棘手的局子给结了。晌午回到衙门,经铁柱添油加醋这么一宣扬,不仅让她在班头张喜跟前一雪前耻,到了傍晚,英勇事迹已是传遍中牟三班,愣是过了把火速蹿红的瘾。
她每天的习惯是回家路过市集买些菜带回去。虽然现在的她一穷二白,举目无亲,但人到哪儿都不能委屈自己,这是神经粗壮的熊猫一贯准则。所以她学会了生炉子,学会了烧大灶、担水劈柴……更学会了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
“张伯,给我称一斤青萝卜。”潘盼从兜里摸出三文钱搁筐边上,等不及地挑了个大个儿的,用衣袖擦擦,便塞到嘴里大嚼起来。
“潘盼爱吃萝卜哇,天天都买。”卖菜的张伯笑眯眯道。
“嗯嗯。萝卜好东西。‘吃着萝卜喝着茶,气得大夫满街爬’。”潘盼振振有词,把周围的人都给逗乐了。其实,以前的熊猫从不生吃萝卜,她的爱好是水果。可穿到这里,水果稀罕得很,大冬天的更是见不着,想吃只好用萝卜山芋来凑和了。就这样,原本一天一斤水果的她如今变成了一天一斤萝卜。
话说女扮男装也有女扮男装的好处,就是根本不用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潘盼一路“咔嚓”着穿街过巷,没觉着丝毫别扭。谁让她一直都是男生堆里打滚的人物呢?
从高中文理分班开始,一直到念大学分数不够被调剂到冷门专业,熊猫就是班上的稀有物种。七年,她也习惯成自然了,那些男生大多把她当哥们待。熊猫当年干得最剽悍的一件事发生在大三……《固体物理》临考前一天,艺术系的mm在寝室吊嗓子,咿咿呀呀那叫一个婉转,熊猫听得不乐意了,跑到楼上去砸门,当时四个mm正在练《卡门》里的一段――《爱情就像一只不驯服的鸟》。熊猫大吼:“别抽了!姑奶奶明天要考试!咱要是挂科,看我不拧断你们的小脖子!”吓得几个mm噤若寒蝉了好些天。考试成绩公布那会,教“固物”的老师还特地把她叫了去,问她为什么不自己来打听分数,老是托几个艺术系的女生来问……此事一经捅出,熊猫在j大更是小有名气……
遥想当年熊猫名扬材料工程系的峥嵘岁月,此刻的潘盼不禁有点心潮澎湃。一个不留神,竟和对面的人迎头撞上。她手中刚啃了半片的青萝卜被撞掉在地,菜篮子里剩下的几个也滚得到处都是。
“哎呀呀,对不住了!这位小哥,区区不慎,多有得罪……”
潘盼本有些不悦,可此人自责的口气,又忙不迭地帮她捡拾滚落的瓜菜,也不便再说些什么。“么得事。”她摆摆手道。
“小哥,这还有一个。”
潘盼愣了愣,这个声音和刚才温润亲切的那道明显属于两个人,隐约透着一股子威严之意。
“谢了。”她直起身用篮子接住眼前之人递来的一根萝卜。
此时,方看清二人的相貌。不慎撞到她的是位中年秀士,白面微须,神色谦和。旁边一人年纪略长,头戴席帽,身着绸衫,一副商人装束。脸庞黝黑,唯有一双眸子精光闪亮,仿佛能将人洞穿一般,
潘盼正要打个招呼走人,却听到那年长些的问秀士道:“束竹,可曾寻到落脚之处?”言下之意,俩人本是同伴。
“城东两家都去看过,一家客满,另一家歇了不少江湖人士,江湖人多的地方怕是非也多,束竹担心……”中年秀士皱眉,没有再说下去。
“时候不早,我们快去城西看看。”年长些的忙道。
“呃,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去了。”潘盼忍不住插嘴。
“小哥此话怎讲?”中年秀士面露讶异之色。
“中牟地儿小,就城东两家客栈,城西么得。”
“那该如何是好?!”中年秀士跺脚,愈发焦急。
“这……我也帮不了你们了。”潘盼无奈摇头,拔脚欲从二人身边绕过,不料却被唤做束竹的秀士拦住。
“你想干嘛?”潘盼不满兼不耐烦。
“小哥别误会……”束竹陪着笑道,“你看我等打外地来的,要在中牟耽搁几天。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下又寻不到住处。小哥,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帮我等找个民居暂歇。”
“这可说不好,我又不知道哪家街坊愿意让你们住,总不能挨家挨户去问吧?”
“这位小哥家可有空屋子?能否让我等叨扰些时日,租金定会如数奉上。”年长些的黑脸开口问道。
一听有银子赚,潘盼来了精神,绿眼珠转了转,随即警惕答道:“空屋倒是有的,不过这样有点……有点不合适罢?”
束竹恳切道:“小哥勿须多虑。我等一行三人,从开封来,是正经生意人。这位便是我家郑员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递上。
潘盼心底仍在思想斗争,迟疑着没有去接。一旁的郑员外早向束竹使了个眼色,束竹心领神会,又摸出一锭银子,不等她答话,合着两锭一并塞到她手中。笑着道:“有劳了,小哥。”
潘盼掂掂手中的碎银,足有二三两之多!自己当仵作的年俸不过可怜兮兮的六两银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看这两人也不像是坏人……算了!豁出去了!咱就甘冒生命危险当回房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