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摸黑前行,潘盼眼神好,自是在前头探路。说是路,实不过是一掌来宽的田埂,别看后面仨个个儿武艺高强,喝高了走路一样跌跌撞撞。没走多远,便听身后“卟嗵”一声响,潘盼回首,果然跟着的只剩俩了。
“五爷呢?”她问向丁兆蕙道。
丁兆蕙摇头表示不知。
暗骂一声“笨”,又拽住旁边一个:“五爷呢?”
柳青打个酒嗝,指着双侠答道:“在,在这里……”
“这是二爷。”潘盼满脸黑线。
“爱,爱一添作五,正好。”柳青口齿不清道。
“行了,行了。你俩呆着别动。”她冲二人摆手,忿忿然回走。
白玉堂疑似失足的地儿是块小麦田,半拉的青苗密匝匝矗立着,一眼望不到边。潘盼蹲田埂边低声叫唤:“五爷?五爷?”喊了几遍,不见有人答应,正犹疑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忽听得“悉悉簌簌”,像是捋叶子的声音。她心神一凛:“谁?!”
眼前“哗啦”冒出一人,葱绿花氅满是泥水,左右手各攥一束麦苗……潘盼愣了半晌,结结巴巴问:“五……五爷,您……您没事儿罢?”
“还说呢!你怎么又把爷给推河里了?”白玉堂气势汹汹道。
哪个促狭的在田里灌这么多水啊?这不是害人么……她拨浪鼓似地摇头:“没,没,我没……”
“难不成还是爷自己跳下来的?”白玉堂凤目微眯。
“嗯嗯,就是。”她忙不迭改点头了。
“你当爷三岁小孩呐!”白玉堂冲她挥拳示威,差点没把某人给唬趴下。
潘盼心底痛哭流涕:五大王,五祖宗,您就饶了小的罢……
只见白玉堂英姿飒爽跃上田埂,抖抖身上泥水,满脸得意洋洋:“幸好独龙桥还在。”
潘盼抽搐无语,忽听得丁兆蕙道:“五弟,偷到甚么好的了?”
“青菜!”白玉堂应声,将两把小麦凑到眼前,细细辨认了会,猛拍大腿,“啊不,是蒜苗!”
柳青一步三摇晃到白玉堂身侧,揽住他使劲儿夸赞:“五弟,还是你,你行,出手便得了个头彩!”
白玉堂伸手递过一束小麦,豪气干云:“喏,分你一半!咱哥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好好。”柳青一个趔趄,跌坐在田埂上哼哼,“二弟,小潘哪,你俩没偷着的加把劲哈!哥哥我走不动了,与五弟在这桥上将歇将歇。”
“嗯嗯。”潘盼长舒一口气:终于甩掉两个难缠的……拔腿要溜,冷不防又被人扯住胳膊,“不等我一起么?”黑暗之中,丁兆蕙星眸闪烁,笑容灿若春风。
好险!差点中了这厮的美男计……色女捂着“呯呯”乱跳的心定一定神道:“哪里,哪里。小的愿为二爷鞍前马后,以效绵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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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夜空,皓月生辉;清风徐徐,繁星熠熠。与这诗般美景极不相衬的是,某人心慌气短、手脚冰凉的“色女综合症”严重发作。唉,无怪乎“最难消受美人恩”,被帅哥拖着去“偷青”的感觉,两个字――“难受”啊……
丁兆蕙拉着潘盼来到村东头一个菜园子,嘱咐道:“他家菜多,随便偷。记住,别偷萝卜啊。”
“为啥?”潘盼疑惑,正要说“我最爱吃萝卜了”,估摸着臭小子没安什么好心,话到嘴边,硬是咽回去了。
双侠忍住笑道:“我们这萝卜又叫菜头,俗话说‘偷菜头,笨似牛。’你本来就跟牛有得一拼了,再偷萝卜,还不得笨死?你还是多偷点葱才是正经。”
潘盼气得哆嗦,好容易酝酿出的一点花前月下的感觉全没了,白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其实我们老家也有‘偷青’这个风俗的,萝卜不好偷倒没听说过,山芋不能拿却是有的。”
“哦,山芋为何不能?”双侠饶有兴趣问。
她龇牙一笑,答曰:“老家俗谚‘一斤山芋二斤屎,回头看看还不止。’若是偷了山芋,应了兆头,总像蒋四爷那样时常肚腹不适,岂不是麻烦得紧?”
“高见,高见……”被她这么一恶心,丁兆蕙突然觉着这辈子再也不想吃山芋了,拧着眉道,“我去那边看看,待会园子外头见。”
见臭小子吃瘪,潘盼的心情也是春暖花开。“月亮走,我也走,我送阿哥到桥头,到桥头——欧欧欧……”一路步履轻盈,往菜田里“欧”过去了。
蹲在地里,刚扯了两把蒜薹,忽觉有人扯自己后袍下摆,“干嘛呀?才拔了一点。”她不耐烦地向前挪了挪,继续刨土,后面那位仍是不消停,居然踢了她屁股一下。“色狼!”潘盼勃然大怒,回手就是一掌……不好!这触感不对头吖?怎么是毛茸茸的也……她颤抖转身,迎面是只驴犊子似的巨犬,“喔欧”一声怪叫,便朝她扑来……
“救命啊——啊——”潘盼惨叫连连,甩手扔了蒜薹,没命狂奔,身后犹似传来庄户的笑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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