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开封府的监牢,并着典狱房跟狱神庙,统在府衙最西边儿的角落。城中百姓称之为“西狱”,南衙西狱走一遭,饶是皮糙肉厚的江洋大盗也没了精气神,窝在鸡笼般的囚室里只有惴惴不安的份儿。
入夜牢内静谧,一溜排羊皮纸灯悬挂中路,映射出道道昏黄。辛小乙是皂班新进的狱卒,这日恰逢他与老冯夜值,老冯滑头得紧,哪有不欺生的道理?推称肚腹不适,打二更便不见了踪影。辛小乙无人打岔说话,不觉有些困顿,一边惦记着老冯是否掉茅坑里了,一边犯着瞌虫。倏地脑袋朝前猛冲,重重磕于桌沿之上。
“嗳哟!”辛小乙揿着塌陷的鼻梁叫苦不迭,不经意瞅见前方墙壁上有个硕大黑影浮在半空晃悠。辛小乙只道撞得眼花了,揉揉双目,定睛细瞧,竟辨出个人形来。他本是个胆小的,乍见此状,不由吓得大叫,“亲娘也,有鬼!”
周遭的犯人经他这么一喊,也纷纷起身扒到围栏边探看究竟,但听得又有人怪叫:“不好了!那个谁谁谁?吊死了!”
“吵甚么吵?”老冯刚赢了半吊钱回转,便闻见牢房喧闹,忙连声喝止众人。
“差,差爷……”一囚犯指指他身后,怯生生道,“有……有人上吊……”
老冯倒抽一口凉气回首,只见一身形魁梧的男犯吐出半截舌头,正吊在窗棱上颤悠,窗框承受外力,还发出“咿呀咿呀”的低响,回荡在囚牢之中,煞是可怖。“死小子!”老冯一把从辛小乙腰间夺过门钥,骂骂咧咧道,“当的狗屁值守!”
手忙脚乱将人卸下,一摸鼻息没了,身子还是温的,老冯对其人中、承浆几个要穴连掐带戳,折腾了半会子,也没啥反应。
辛小乙知晓闯下大祸,益发魂不附体,战战兢兢问:“冯,冯……这,这……咋办?”
“咋办!”老冯懊恼跺脚,“喊人去呀!”
“哦。”辛小乙连滚带爬出了囚室,往最近的典狱房跑去。“张伯!”他捎带着哭腔叫门。
一阵悉索声响,老张头掌了盏灯一瘸一拐走到廊下,应声道:“谁啊?大半夜的……”
“张伯,我小乙呐。”
“咋的了?”老张头连忙取下门闩,见他一脸焦急之色,不免也是吃惊。
“方才有个犯人上吊了!”
“啊?!”老张头唬了一跳,旋即镇定道,“走!上牢里看看去。”
二人复又回到囚室,老张头细细翻看了一遍尸身,摇头叹息:“没救了。”
老冯听了,捶胸顿足道:“咱上茅厕之前,人还都好好的。这刚回来……”说着,看向呆杵在一边的辛小乙。
辛小乙语无伦次分辨着:“我也不明白咋整的……眼一闭一睁,人就吊着了……”
老冯抢白道:“正当值呢,眼睁眼闭的,你睡大觉哪你!”
“都别吵了。”老张头摆一摆手,吩咐道,“快去禀报主簿大人。”
未有多时,公孙策亟展昭一行匆匆赶来,简短问了因由,便令人抬了尸首,往仵作处校验。待到天明,有人回禀道:死者无毒无伤,系自缢身亡。
展昭闻见,沉思不语。
公孙策挥手,示意随行退下,问向南侠道:“展护卫,你觉得陶甘可会自杀?”
“似无可能。”展昭俊眉一挑,微微摇首,“陶甘系江湖中人,此番在同门里醉酒滋事,殴打路人,我才捕他下狱。按说,犯不着这般想不开罢?只是……”
公孙策捋一捋须道:“展护卫但说无妨。”
展昭略作沉吟,接道:“若是他杀,又何来无毒无伤?再者陶甘武艺高强,囚室众目睽睽,又有谁能不惊动狱卒与一干人犯,神不知鬼不觉,将其吊死呢?”
公孙策颔首赞许,伸出双手比划道:“展护卫可曾注意到陶甘颈间的勒痕?寻常人自缢,当是将布绦穿过窗棱,结扣位于颈下。而他,颈间却是甚为光滑的一道。”
南侠骤然站起,急道:“难道是说是凶手在窗外施招,将他吊起不成?!”
“极有可能。”公孙策揣测道,“江湖之上,各式迷药层出不穷,或许他便是……”
南侠执手抱拳:“先生稍候,展昭这就去一探究竟。”
“有劳展护卫。”
片盏茶的功夫,南侠转回桂籍堂,朝向公孙策,言辞钦佩道:“先生神算,陶甘腹内果然验出十香软筋散的残迹。”
公孙策擂一擂手掌,面色凝重道:“这桩案子,怕是不简单了。”
展昭追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前几日有线人来报,荥阳皇陵附近发生殴斗,死伤甚众,这陶甘也曾参与其中。相爷正欲彻查此事,他却在这节骨眼上遭人灭口。”公孙策略顿一顿,又道,“庞府得来的消息说,庞豹连日以来,一直在遣人追杀两名男子及一名婴孩。其中一个碧眼瘦削,形容倒与小潘有几分相似。”
南侠近前一步请缨:“展昭这便前往探查。”话音隐隐透着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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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日,阿信与潘盼两个几乎将永利镇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不见花冲与烈儿的踪影。
只剩五风口。
五风口历来便是乱葬岗,早在前朝,曾有义军数千人被屠此处,乡邻避讳,方圆十里未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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