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去住地下室,总之,我要花自己的钱。”
这些钱是她自己挣得,花的安心。
虽说她已经欠了齐承积,可她不想欠更多。
而且,她还有一个理由。
就是压抑不住的想要和岑曼榕截然相反。
她莫名的想要任性,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偏偏不做。
青春期的时候,她从未表现出任何的逆反心理,或许有但是被她压抑住了。
到了现在,或许反倒是把从来没表现出的逆反心理给表现出来了。
虽然青春期有些延迟,卫然却有些罪恶的想着,这样任性着,倒是有些痛快。
齐承积着实被卫然这股拧劲儿给打败了,他也发现卫然有些反常,和平时的性子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齐承积究竟还是男人的心思,并不那么细腻,在很多事情上还是很粗心的。
所以,他并没往别的地方想,而且卫然的心思,恐怕他就是绞尽脑汁也是想不到。
只想着,卫然想花她自己的钱就花吧,至于房租,他就给解决了,只说是他的房子,又或者随意出个价钱,就说是友情价好了。
尽管,卫然不肯花他的钱,还是让齐承积受伤。
齐承积开车带着卫然去了夜市,那里十分不好停车,齐承积找了好久的停车位,才在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停下了车。
两人下车后,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到了夜市。
现在天已经黑下来,路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还有一些摊主自备的小灯照明。
夜市真的很热闹,刚刚到,就闻到了各种食物的香味儿。
烤肉串自是不必说,基本已经成了夜市必备了,还有鸡蛋灌饼,爆肚,酸辣粉,羊汤,拉面等等,各种各样的小吃。
齐承积还牵挂着卫然没吃饭,便说:“小然,要不找个摊子先吃点儿东西?”
他不太在小吃摊吃东西,嫌脏,但是真要吃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卫然也不是娇惯的人,有时候和陆南希贪新鲜,也会吃一吃。
卫然没胃口,本想拒绝,忽然脑中窜出了一个想法,便问:“岑曼榕在这种地方吃过东西吗?”
齐承积笑着摇头,“怎么可能?别说小吃摊了,就连普通的餐馆,她都很少去。尤其是那些量多实惠的,她从来不去,只去精致的地方。”
卫然一听,好似突然来了精神,“那就去吃吧,我想吃爆肚,还有羊汤。”
齐承积突然直直的看着卫然,隐隐的猜到了什么,却又不太确定。
“怎么了?”面对他的目光,卫然问道。
齐承积摇头,笑笑,“没什么,走吧。”
两人去了爆肚的摊子,爆肚的摊位只有一个小推车,大家都是买了站着吃,齐承积买了两份,便带着卫然去了羊汤的摊位,坐在支在外面的马扎上,把爆肚放在桌子上。
他们刚坐下,就有服务员过来点菜,齐承积便说:“要两个油酥火烧,两碗羊肉汤,一盘炒羊肉,再来一盘羊肉烩面。”
服务员点完菜离开,齐承积把爆肚拿出来,打开塑料盖子,又把塑料的一次性小勺放到碗里,“先吃这个吧。”
虽说卫然和陆南希吃过路边摊,倒也真没在像这种的环境下吃过。
支起的折叠木桌上还带着似乎永远都擦不干净的油渍,粘粘的。
桌子的一边放着一个塑料桶,里面放着用薄薄的塑料袋装着的一次性的木筷。
塑料桶旁边,又放着三个不锈钢的小桶,里面分别放着盐,胡椒粉和油炸的辣椒碎。
旁边放着一个小壶,壶里放着醋。
没多久,服务员就端着两碗羊肉汤,一盘炒羊肉,还有一盘羊肉烩面来了。
这些碗碟看起来好像也附着着一层厚厚的脏油,永远也刷不干净。
不过这些菜肴却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想到岑曼榕从来不曾吃过,卫然突然就来了胃口。
多么高级豪华的饭店,她都吃过,知道这些小吃,那些饭店里是没有的。
卫然一点儿也不嫌脏,既然来了这种地方,就不能再讲究干净。
她取出一次性的木筷,掰开后磨了磨上面的木刺,便爽快的吃了起来。
她比齐承积还要爽快一些,齐承积瞪着这些一眼就能看出脏的餐具,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
不过看卫然吃的那么香,他也不想显得小气,干脆便睁只眼闭只眼的吃。
不知不觉的,竟然也吃上了瘾。
两人没多久就把这些菜都吃干净了,盘子里只剩下些辣椒,卫然的羊汤里,剩了香菜和葱花她没有吃。
饭钱是齐承积付的,让齐承积松口气的是,这次卫然没有争。
之后,卫然就拖着他去逛摊子,在小摊上买了廉价的手镯,戒指,在选项练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想着脖子上戴着的那条卫子戚送的项链。
卫子戚曾说,要让她一直戴着,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摘。
她已经厌倦了听卫子戚的命令,可不知怎的,这项链她不舍得摘,即使是想一想摘掉的画面,她就觉得难受。
脖子上没了那条熟悉的项链,就好像失去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不知不觉的,她的手就抚上了项链。
项链藏在了衣服下面,隔着衣服,她仍能摸到项链的轮廓。
见她放下项链,摊主不禁说道:“姑娘,不买一条吗?真挺适合你的。”
“不了。”卫然摇摇头,“这些就够了。多少钱?”
“看你这么漂亮,又真心喜欢,五十块钱就给你了。”摊主说道。
本来这种地方是可以还价的,卫然也清楚,不过她没还,直接付了五十块钱便走了。
沿路走着,经过一家地下商城,卫然便说:“我们去看看吧!”
她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齐承积,终于皱起了眉。
卫然的表现太反常了,吃路边摊,买路边货,现在还要来买这些粗糙的衣服。
这里的衣服,看着都廉价,大都是仿得那些品牌。
仿得倒不是款式,只是在寻常的衣服上贴上大牌的商标。
例如如今沦为扫大街的LV,随处可见的GUCCI,还有衣服上顶着两个大C的CHANNEL。
卫然却乐此不疲的,买了好几件看起来又廉价又俗艳的衣服。
她似乎有意买那些并不适合她的款式与颜色,她很少穿特别鲜艳的衣服,这次买的却都是些五颜六色的,荧光粉,荧光绿,荧光黄等等,要多闪亮有多闪亮。
可卫然却好像没看出来似的,试穿的乐此不疲。
再次从店里唯一的一个试衣间里出来,卫然穿着一条亮红色的打底.裤,一件宽大的T恤。
T恤的下摆长及她的大.腿,像是连衣裙却没有腰身,倒更像是孕妇装。
T恤十分的宽大,带着宽宽的斜条纹,分别染着蓝色,粉色和黄色。
在T恤外面,她又穿了件亮黄色的开衫,同样很肥大,袖子是贴身的,可是身子的部分,却宽宽的几乎和T恤差不多长。
她穿着这一身,感觉拖拖拉拉的极不利落。
可卫然却好像不觉得似的,站在齐承积的面前,左右的转了下方向,一脸期待的问:“承积,怎么样,好看吗?”
看着卫然灿烂的笑脸,齐承积却笑不出来了。
这一路,他都在想卫然奇怪的举动。
他很聪明,卫然在里面试衣服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出来了。
卫然不论干什么,都会先问他岑曼榕会怎么做。
接下来,她就会做些截然相反的事情。
岑曼榕不会在路边吃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卫然去吃了爆肚和羊汤。
岑曼榕就连普通的金店都不会去,卫然就去了地摊买十来块的首饰。
岑曼榕连专卖店都不进,卫然就来这种小店,买几十块的便宜衣服。
岑曼榕穿又气质又淑女的衣服,卫然就来买这些非主流似的衣服。
齐承积突然眼睛酸疼,看着卫然这一身,这些都不适合她,不适合!
这些廉价的东西,根本就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这些衣服,连沾她的肌肤都不该!
她为什么要这么糟蹋自己,就为了卫子戚吗?
“承积?”卫然仍兴致勃勃的催问。
齐承积突然蹭的起身,大步上前,紧握起了双拳,极力的自制,却仍然忍不住激动地提高了声音,“小然,把这些衣服换下来,它们不适合你。”
“怎么会?我觉得很好啊!”卫然脸上依然挂着笑,看起来那么明媚,可是看在齐承积的眼里,却觉得她的笑容越来越勉强。
“好?哪里好!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去吃路边摊,买假首饰,现在又穿这些奇怪的衣服,你不就是为了跟岑曼榕不同吗?”齐承积忍不住激动地说。
“小然,你们俩本来就是不同的,她是她,你是你,她不可能是你!正如我喜欢你,可我不喜欢她一样!如果你们俩真那么像,我为什么不干脆去喜欢她?”齐承积激动地说道。
“这些衣服,这些粗糙的料子——”齐承积揪起她开衫的一角,“根本就不该碰你的身子!”
“这些衣服的款式,颜色,都不适合你!小然,你就是你,原本的你,你没必要为了岑曼榕来改变自己!你这样,不就是因为卫子戚吗?就为了他,你就这么糟蹋自己!”
“你故意把自己往跟岑曼榕完全相反的方向去打扮,就为了凸显你们俩的不同,可是你却忘了,这根本就不是你的本性,你活的不像自己,多累!”齐承积高声道。
卫然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边僵硬的肌肉牵扯着嘴角一起颤抖。
缓缓地,她收起了笑容,紧紧地抿著唇,把双唇往嘴里吸,牙齿使劲的咬着下唇。
卫然的眼睛里有光亮在闪烁,像是铺上了一层水汽。
她眨眨眼,轻声说:“也许,是我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本性呢?也许,我是在放开自己,慢慢的发觉自己的真性格,而不是卫子戚打造的那种。”
“就算……就算这些不适合我,但只要跟岑曼榕不一样,我就高兴,我不累!”卫然倔强的说。
齐承积干脆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试衣间门上镶着的镜子。
“你自己看看!”他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膀。
这些宽大的衣服,让她显得更加瘦弱,营养不良似的。
“你穿这些衣服,好像你整个人置身在根本不属于你的世界里!”齐承积严厉的说,眼里的目光全是对她打扮的不接受。
“我本来也不属于你们的世界!”卫然用力挣开他的双手,“要不是卫子戚把我带回来,如今我不知道在哪儿,说不定连路边摊都吃不起!你别说什么适不适合我,其实我从头到尾都是个冒牌货!”
“我在你们的世界是个冒牌货,我从来不是真正的千金公主。我在卫子戚面前是个冒牌货,只是个与岑曼榕无限接近,却又始终不是她的人。”
她对着镜子,从镜子中直视着齐承积的脸。
卫然揪着自己身上宽大的T恤说:“其实这些,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你说得对,我是要和岑曼榕不同。即使我穿着这些衣服可笑,我也要穿。即使这真的和我原来的性子不同,我也要做!”
“我就是要和她不同,每件事,每个习惯,所有的性情,我都要和她不同!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卫然,和岑曼榕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没有人能再把我们两个联想到一块儿!”
“呵呵呵呵呵……”卫然突然轻笑起来,“我和卫子戚结婚的时候,所有人都那么吃惊。可是过后,他们想想肯定也都清楚了,卫子戚只不过是娶了一个能够稍稍暂替岑曼榕的人而已。”
“怪不得……怪不得你宴会的那天,在‘王朝’外面,岑曼榕看着卫子戚的表情是那样的。当时她看到我,心里肯定明白了,卫子戚就是拿我当她的替身。”卫然冷笑,“呵,她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能让堂堂戚少这么挂念着她。即使她结婚了,他都忘不了她。”
“你这样做都是因为卫子戚,可是你做这些,他根本不知道!”他眼睛微红的说,“你这样子,折磨的只是自己。你拼命的要跟岑曼榕不同,反倒是在不断地提醒自己,你跟她的相似!”
“不,他会知道的。”卫然平静的说,“你忘了,我还是会回去的。”
齐承积猛的低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质问:“都这样了,你还要回到他身边?”
卫然转身,抬头看着齐承积,“因为在走之前,我给他留了话,我承诺过我会回去,我不会离开很久。既然是我已经承诺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
“可是——”齐承积急了。
“但是,我不会以原来的样貌回去。”卫然打断他,“我会以新的面貌,跟岑曼榕截然不同的面貌回去面对他。既然你都看得出来,他也一定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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