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今日受惊,不便再游玩,不如由本王护送回去吧。”
“如此,就有劳王爷了。”曾柔柔羞答答应了下来,看向时雨歉意道,“姐姐,只能待妹妹改日空闲了,才能再去府上拜访了。”
“无妨,慕妹妹回去好生歇息吧。”时雨清浅一笑,然后欠了欠身,带着白雪转身离去。本来只是想来御花园散心的,却发生这样的事,时雨有些无奈。
这边,曾柔柔的脸恍若熟透的苹果。如果你被一个妖魅的美男子脉脉含情目不转睛的看着,恐怕你也会这样。
镶王,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可是,自己是他的皇嫂呢,莫非,他行事果真让人猜不透,如怪物那般?
镶王看着身边明显乱了心扉的婕妤,笑得妖魅。曾柔柔呵,既然你这么喜欢玩,那么,不要挑那个善纯的女子,就由本王陪你玩罢,不知你玩得起否?好久没有做好玩的事情了呢,人生真的很寂寥啊。镶王慵懒的眼神瞬间焕发出让日光黯淡的光芒。
待时雨刚回到裕丰殿,御花园的事情也堪堪传到了丘殷皇帝耳中。小宇子神色紧张的站在一边,通报消息的自然是他。皇上身边的事务一般是由小德子照料,而他无事时就去投机倒把的干些跟踪的营生,运气好就会被丘殷皇帝好好打赏一番,现如今,他不知道今天这个消息会不会得到打赏。事实上,他只求自己不被惩罚就满足了。
又是那个怪王爷呢……这下好了,连新进宫的曾婕妤都被搭上了,他他他也太大胆了吧……小宇子又惊恐又崇拜的想着。
“御花园不是已经禁止对外开放了么?今日当值的是哪些人,统统革职查办。”丘殷皇帝淡淡道,精致的脸庞看不出心情,然后开口说出的却是这样冰冷的命令。
“那……镶王……”小宇子小心翼翼问道。
“你说他替和妃解了围?”丘殷皇帝缓缓道,墨玉般的眸子深不可测。
“……是……”小宇子迟疑道。
丘殷皇帝眼神变幻,而这时,小德子匆匆走了进来,行过礼后他附在丘殷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丘殷皇帝变色一变,竟是少有的焦急走了出去。
……
“咦,白雪怎么了?”月衫拿着白虎的尾巴问道。
乐余凑过去看,“怎么好像有个黄黄的印子?”
“哦,是曾婕妤不小心踩到了。”时雨拿了帕子过来,轻柔将之擦去。
旁边两人听后一脸诧异紧张,慌不迭问道,“曾婕妤也在御花园,到底发生什么了?”
时雨苦笑,不忍让两人担心,于是一五一十将御花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这个女人,踩到了别人难道都没感觉的吗?还敢贼喊捉贼找娘娘的麻烦,真是不要脸!”乐余听罢忿忿道。
月衫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乐余,你真是越发不懂事了,这种事情也能放在台面说吗?想害死娘娘啊。”
“其实曾婕妤没你们想的那么坏啦,她应该是没有察觉到,人性本善,今日这事你们还是不要再多加妄论了。”时雨摸了摸白雪,温柔道,“白雪,不痛哦。”
月衫和乐余听到时雨这种老好人的结论不再言语,只是脸上都是不太接受的神情。
突然,一个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时雨姐姐,你快去玉王府看看吧,玉王和咱们一起来的那些姑娘们……”是杨沁儿,她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字不成句。
“怎么了,沁儿你慢慢说。乐余,去拿些冰镇凉茶出来。”时雨走过去,按背替她抚顺气息。
“昨日深夜,玉王被人从琉州郡抬了回来,听说是琉州郡那边发生了怪病传染,于是玉王才会过去,”杨沁儿喝了一口凉茶,继续道,“他前日过去,因为接触了病人,所以……”
“玉王现在怎么样了?”时雨突然觉得有丝慌乱。
“玉王昨夜送回来时,就已经虚弱得不行。米淑连夜过去照顾他,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我怎么劝她也不听,真怕她会跟着玉王倒下,时雨姐姐,你过去劝劝她吧。”杨沁儿抓住时雨的广袖,眼中已有泪光。
“嗯,我们现在一起出去。”时雨不再多说,拉着她就向外走去。
“乐余,你去向太后通报一声,我也和娘娘一起出去。”月衫跟了上去。
玉王,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时雨在心中紧张祈祷,她不敢想像这样世外散仙般的玉人也会离去。他在她眼中是神仙般的存在,虽然无法在侧陪伴,但只要默默的,看着他依旧淡然微笑,她就会有力量继续微笑下去。如果这股精神依恋没了,她会怎样?她不敢想。
时雨到达玉王寝殿时,恰好看见坐在床边的丘殷皇帝。她在他淡漠的眸子里扫到一抹稍纵即逝的柔和痛惜情感。原来,丘殷皇帝竟也是会心痛的。
“和妃过来作甚?”丘殷皇帝冷漠看了她一眼,墨黑的眼色已将刚刚露出的情感尽数吞噬,让人直以为先前看到的只是错觉。
“禀皇上,和妃是妾身叫过来的,妾身想让她过来劝劝米淑。”杨沁儿解释道。
时雨低了头,却不为自己辩解。她心虚道,“不知公主现在怎样了?”
丘殷皇帝嘴边勾起淡淡的却讥讽十足的笑容,“淑儿被朕骂去睡觉了,和妃大可以放心。”
“米淑去睡觉了?那就好。对了,皇上,玉王现在情况怎么样?”杨沁儿放下心来,说话也不再顾虑礼节。
丘殷皇帝淡淡看了一眼她,杨沁儿只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不由得有些寒意。“玉王亦稳定,不必担心。王妃不是要去看淑儿么?”
“嗯,妾身这就过去。”说罢,杨沁儿慌张走了出去,竟忘了拉身边的时雨。月衫见此情况,也跟了出去。
“和妃不过去?”丘殷皇帝见驻留不走的时雨,绽开莫测笑容,“还是说,原本玉王才是和妃此行的主要目的?”
“玉王,他……怎么样了?”无视男子言语中的危险意味,时雨直直对上他的眸子。
竟是连辩解也不作了么?大胆到这等地步,可恶!丘殷皇帝眼神如针,“和妃没听到朕刚才说的?玉王稳定无碍。”
“真的是无碍么?求皇上让臣妾看一眼。”她已然失去思虑,在自己的夫君面前坦然露出了自己对另一个男子的关心。
从她踏上玉王府的第一刻起,她就已经失去了思虑。脑中盘旋的,也只剩得了十年之前的惊鸿一遇,以及那抹绝世的风华。府内清雅如玉的摆设和幽香,更是加速抚乱她的心智。有着那样温暖微笑的玉人,不应该这样离去!她一定要做点什么。
“呵,今日朕可真是开了眼界,想不到和妃也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很好。”言罢,丘殷皇帝广袖一挥,人已经漠然走至庭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女人的做法,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此时,月已至云端,银色月光泄得他一身明黄软袍光华流动,翩然不可方物。他是有与那抹白衣风华相媲美的本事的,只是被那一身过于沉重的黄袍拖累了,到底成不了玉王那样的散仙。
时雨不再思量丘殷皇帝模棱两可的话语,也不管他是否回宫去了,快步朝一直安静的玉床走去。
“……玉王。”她满腔关心担忧,落至唇边,却成了这样客套的称呼。从来,她就不知如何称呼他,毕竟,那时的他没有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时雨走过去,发现伊人似乎是熟睡过去了。玉王双眼轻闭,唇边的柔和似乎未来得及撤去,可他如玉的眉间却似隐隐笼罩着一层忧虑。
是在担心其他人么?玉王,你千万不要有事。
“快点好起来吧,玉王,你丘殷的百姓和我都需要你。”时雨轻轻道,指尖微微颤抖,想要触碰似在沉睡的玉人。她想看看,心中奉若神明的男子,是不是也有真实的肌肤。其实,时至今日,在与丘殷皇帝经过那一晚后,又加上镶王的指点,她已经试着慢慢放下这段十年前的结。而且,就算她不为人妻,不入佛门,也是无法与玉王并肩而站吧。伊人风华世无双,如侬并肩有几人。
她现在,只是单纯的仰望他,虔诚而静默。她只是希望心中神一般的男子,能够活着,给世人更多光明,让他们不再迷惘。她甘愿做杨沁儿说的那个高山流水典故里,识知音的钟子期。不能与俞伯牙站在一起,但愿够格做砍樵的钟子期。
“皇上,药煎好了。”一名婢女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却发现守护的人已经变成了和妃。“啊,奴婢参见和妃娘娘。”
“是什么药?”时雨站了起来。
“禀娘娘,这药是皇上让宫里的御医开出来的,王爷喝过之后,就没有再吐血了。”
“嗯,你过来伺候服药吧。”时雨让到一边,她其实很想亲自喂他,可是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已是皇帝的妃子。念此,——皇上他,应该回去了吧。时雨起身看向房外,庭内空空如也,丘殷皇帝果然不在了。
“扑——”昏迷中的玉王眉心一蹙,突然将婢女喂进去的药物喷了出来,汤药撒了一地。
“啊!王爷,王爷您没事吧。”婢女慌张道。
“你先下去拿些热水和毛巾来,这里有我看着。”时雨坐回床边,扶住玉王。
婢女领命急急跑了下去。
“咳咳……”玉王咳醒了过来,看到扶住自己的女子,纯澈的眸子有一丝意外。
“……时……皇嫂。”唇齿间不禁发出的第一个字马上被后两个字掩盖,无声湮没在喉间。
“你醒了!”时雨欢喜而笑,同时拿着丝帕轻轻帮他擦去嘴边的药渍。
玉王拿过她的丝帕,自己擦拭起来,同时慢慢走下床,“我没事,皇嫂不必担忧。”纵然是无法摆脱凡人的生老病死,他亦不要示弱的态度。他从来都是清雅如玉的。
“那……玉王好生歇息,我先去看看米淑。”时雨讪讪的低了头,她也知自己今晚的举动过了。
“嗯。”玉王依旧背对她,胜雪白衣风华依旧,如缎的黑发铺在清瘦的背后,与初次在御花园相遇看见的背影无二。
时雨轻轻走了出去,若是她此刻回头的话,就会看见玉王锦帕捂唇,依稀可以看见上面一片妖艳的血红。
看来,皇兄带来的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呢。这样的怪病,好生霸道。不过,若是自己能就此离去,会不会也不错呢?
自生下来起,他就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的。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让人安定的力量,所以,他亦习惯了众人在他身上寻求安定。有生之年,他见过太多离乱忧伤,常人无法负荷,可他依旧微笑如玉,风华绝代。他必需为更多的人活着。只是现在,他却有些自私的想,若是自己就此离去了,也不错啊。
——若不如此,他怕自己从此会有无法握住的东西。
玉王竟然也有想要握住的东西?玉王竟也有无法握住的东西?——是什么。
君子多情,止乎于礼。
他苦笑摇头,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同时锦帕上的红开始向下滴落。
“时雨姐姐,你来了。”杨沁儿看见走进来的时雨,上前迎去。
时雨看见熟睡中的瑞米淑,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她发现卓王也在,“米淑没事了吧?”她低声问。
“嗯,现在玉王和米淑的情况都很好呢。时候不早了,我和曦珸打算回去了呢,时雨姐姐,我们一起走吧。”杨沁儿懒懒伸了伸手,今日她又是担心又是奔波的,的确是有些累了。一边的瑞曦珸温柔扶住她。
“米淑睡在这里没事吗?”时雨看了一眼瑞米淑,发现她眼底有晕开的黑眼圈。
“此事皇嫂差人向太后通报一声就是了,淑儿需要好好休息,就让她住这里一晚吧。”瑞曦珸道。
“嗯,那明日我再过来。”
……
终于打发掉漫长黑夜,时雨揉着有些发重的头,晕沉沉站了起来。
“娘娘今日可是还要出去?”月衫边为她梳洗边问道。
“嗯。”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今日肯定是要出去的。
“娘娘,不好啦,不好啦!”乐余夺门而入,气喘吁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