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好似判若两人。袁镜仪赶忙请教,孙青铜说,张铤芳身法大成之后,性情也谦和起来,已经很少轻易出手了,虽然后来依然是伤人无数,却并非他挑事多,而是寻他较量却不听劝阻者更多。于是张铤芳就找着孙青铜,编排了一出武艺展示。即是让孙青铜仰卧在地,“大”字平展,张铤芳蒙住眼睛,走龙形鸡步,循声辨位,跨着孙青铜的四肢、脑袋走翻身震踏,好似重?刨地。惊险之时,一只脚就贴着耳朵、裤裆狠落下去,震地有声,令人惊骇。最后一脚迎着心口拔空而起,落打腾身鹰捉,孙青铜则急忙收手防护,且向上送力,张铤芳使踩劲落,借力腾空,走出青龙出水,龙身三折之势,再次重步落下,一脚在裆,一脚在心口,而同时孙青铜也就地翻滚闪避,完成表演。
这一手是受当年的残疾艺人启而来,表演中最难是摸清协助表演者的位置,若没底气时,暗中有锣鼓指引移动,可以以辗转拳势掩盖用意。余外只消将裹横盘转势对应“大”字练熟便好,到时相互信任,只管决绝落下,胆大身稳必然成功。
孙青铜又说,表演分两种,有时也会换过来,他用地趟翻腾的拳法跳绕躲避张铤芳。但就内行看来,还是张铤芳更显武艺。因为单单一个定式鹰捉,不用力,能站稳的身姿,对常人来说就已经很难了。
但是孙青铜也表示了担心,“你今日拆擂台时,虽然脚劲深厚,但也占了那板材、板型的便宜,算你有心,刚好挥了跺踏。若换做长条颤板,反而就不中了。长条颤板弹性充足,适合借力腾空,踩步沉身,但使提踵跺踏,必然颤忽失稳,所以好腿法便不及好拳法了,打在一处又得是摔法显能。三哥这一出,其实是就着颤板编排的,待他下台时,任何拳家,脚下无踩劲者,一个弓步扎过去,颤晃不稳,两股战战,自己就知道功力不及了。我说这个,你明白什么意思么?”
袁镜仪明白过来,这是孙青铜借着出主意,考查自己来着。
心意**拳,讲究鸡腿龙身,**相聚,心意一动,颤筋崩,所以迅猛突然,如高山滚石,倾轧难当。有歌诀曰:脚打踩意不落空,消息全凭后腿蹬。“踩”字为功法第一根基,所以踩鸡步是第一功课,也是心意**拳的特有形态,与别家拳学有着明显区别。
但这个最基础的“踩”字,却是极难做好的。原本心意腿功有指导歌诀“起如挑担,落地分砖”,但就是这一句,却很容易让学生产生误解,因为“跺”劲比踩劲要容易找到。究其根本,虽然二劲同样落地沉实,但是一者是浑身落地,一者是单腿提跺,而初练者周身用力时,都能够出震地重声,于是很容易混淆二者。
由于心意打法有一特色是践蹿之能——前打一丈不为奇,便是“踩”的体现。要求在沉劲之中保持擎力,上步出拳不用另行蓄势,劈打钻翻一气连环。但是如果没做到“踩”艺,便很难蹬起周身分量,也就练不成**之力,即失去了远打优势。心意打法还有一个特色是独立之能——回转近在一寸中,靠的也是一个“踩”字,做不到落地揳橛的劲意,便无法做到迅辗转,又失去了近战优势。只有“踩”艺做到了,才能把震踏之力收入筋骨以蓄势,随着功力的提升,落地也就逐渐可以无声了,此时举手投足即能伤人。
这个“踩人戏”,其实就有显示“踩步拿捏”的成分,轻重脚转换,落步沉重灵敏,而周身辗转尺度的拿捏也非常精准,这又展示了身**力,鸡腿龙身是心意拳越许多拳法的根本,这一手显了高低,确实就不用打了。
袁镜仪跟孙青铜说出了自己的武艺见解,孙青铜听罢接连感慨,道:“镜仪,你功力、手段、忍耐,皆不在我之下了。不对,不是忍耐,是大度。三哥在天有灵,当含笑九泉了。”
袁镜仪道,“踩人戏”虽巧,但确实容易流入“戏法”,让人拿个不恭的话柄。而且今日情形不同,还是多展示北派功法为好。
孙青铜再次认同,道:“镜仪,你确实可以了。‘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往后我就踏实辅助你了。”
计划妥当,袁镜仪又带着孙青铜,与袁承兴及刘、杨、黄三人一同上路了。厉门这三人中刘钧平武艺最好,人情也练达,说拳论事让袁镜仪颇有见闻。但论及心意细节,孙青铜似有意避让,袁镜仪也随了他。
袁承兴也是好心过来帮忙的,而且武艺也相当精湛,考虑到他与当地没什么关系,袁镜仪自身对他就多表现了些敬重。袁承兴不动声色,情绪一直非常平稳。
说起沈全这个人,几人都表示惋惜,不然雁门擂定然大显身手。孙青铜、刘钧平二人稍年长,便以此劝说袁镜仪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而想着虎口擂的种种情景,袁镜仪却总能想起《哭四门》里的几句唱:操哭典韦把命送,失荆州哭坏了二关公。落凤坡刘备哭庞统,西蜀阿斗哭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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