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自个小姐如常的模样嘛!采芙放下心来,过去拿来铜镜递到自家小姐手里。
铜镜里的人有张倾国倾城的貌,竟无半点曾被火灼毁面的痕迹。乌如瀑般荡在胸前,肌肤莹然似雪,小脸娇艳若三月初开带露的桃花,氤氲的翦水双瞳烟雨迷蒙,还有那一小口樱桃嘴儿,虽在病中,仍然水润鲜嫩的很。
深深吸口气,玉翘算是明白了,上苍有好生之德,将自个又送回十四年前那场惊天祸事的开端。
这年,她正值及笄,娇美无双,白璧无瑕。
丫鬟绿儿这时进来通传,继母张氏立在门廊前,来瞅瞅二姑娘身子如何了。
“小姐如不想见,奴婢就去打了她。”采芙窥着玉翘的神色,快言快语把话先说了出来。
“谁说不想见来着,快快迎她进来。”玉翘含笑斜睨着她,“以后不得再如此无礼。”
话听着随意,语气中的严肃亦不可小觑,采芙诧异的愣了愣,小姐何时转了性子?
“傻丫头,还不快去!”轻声催促,玉翘晓得她心有所想,照往昔自个脾性,这闭门羹是少不了的。
这继母张氏乃京城大粮商独女,家道殷实,长得也秀美。偶一日遇上自个父亲,也是冤孽,打一照面便心生倾慕,得知父亲伉俪情深,倒并未强求,只是立下誓言,矢志不嫁,一时成为晏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后来母亲病逝也就区区数日,父亲就将她迎娶过门,那时玉翘虽幼小,心较比干却多一窍,便生出诸多别扭来,自不把她看在眼里。
不经一世,你哪知人心的善与恶,热与冷。玉翘总归是欠了张氏一条命,即重生再来,便真心实意的待她,齐心协力的把这祸事躲过。
帘儿一掀,张氏已眉眼盈盈的露了脸,瞅着玉翘欲起身迎接,急急快步走至罗汉床前,叠声说道:“翘姐儿身子要紧,莫要拘礼!”
玉翘此会病体还未康复,又因重新活转过来而心绪繁杂,浑身正柔弱无力着,便也不再客气,顺势重新倚靠在圆枕上,只把张笑脸对她。采芙乖觉的和着绿儿抬来红檀织锦花椅,伺候着张氏坐下。
张氏见这阵仗,心中倒七上八下,暗暗吃惊。楚太傅对嫡长子楚钰清冷,对庶女三小姐楚玉欢淡然,倒把这翘姐儿当成心头宝,直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手心怕碎了,当自个眼珠子般护着。
当年他上门提亲时,和自已也说的明白坦荡,宁负天下人,万万是不可负这翘姐儿的。
自个当时心中觉得委屈,后嫁入门来,不得不说这姑娘吟得诗,作得赋,琴棋书画,女工针指,无不精通,又偏生美貌,的确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物。
只可惜,无论自个平日里如何涎脸讨好献着殷勤,她总是使小性子,心情好时冷言冷语几句,不爽时则避而不见,连带着对楚太傅也没甚么好脸色。
而今,她招呼殷勤,礼数周到,此刻又笑脸相迎,反有些让人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