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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何宿怒道:“太子乃国之储君,当读圣贤之书,当闻仁德之事,岂可以市井闲谈,小民之语污殿下之耳!”
沈栗抬眼一看,嗯,这是幸灾乐祸的那位。 拱拱手,问道:“不知大人是?”
“老夫东阁学士何宿。”何宿捋了捋胡须道:“沈栗,本官早听说你言行狂悖,无理取闹,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似你这般,岂可为太子伴读?还是早些回家去吧,多读读圣贤书才是。”
哦,知道了,这不是何泽的叔叔吗,现在何家属他官儿大。
沈栗真诚问道:“学士听说学生‘言行狂悖,无理取闹’之语,是听学生那休回家去的前三婶娘说的吗?”
噗!沈栗的话从来都是往对手心窝子里捅啊!连邵英都憋不住乐。
“你!”何宿指着沈栗。
沈栗微笑道:“何学士,皇上正在问话呢,您这样擅自插嘴可不符合圣贤的规矩啊。”
噗!太子纵然心有揣揣,也忍不住扭头偷笑。几位阁老功力深厚,深深呼吸,脸上作神游状,只有微微抖动的嘴角泄露些天机。
何宿气得面红耳赤,却也不得不先向皇帝请罪。在皇上问话的时候插嘴,的确不合规矩,属君前失仪,现下叫沈栗指出,当然要请罪。
邵英总不至于因为臣子插了一句话就怎样,摆摆手示意下不为例。接着问道:“沈栗,今日既然叫你来此自辩,有什么话就说吧,也让朕听听你的道理。”
“是。”沈栗应道:“皇上,学生给太子殿下讲故事,并非出于阿谀奉承,或引诱太子殿下贪图享乐。”
沈栗转头问陈文举道:“太傅大人学通古今,想必听过‘何不食肉糜’的故事。”
陈文举点头道:“此乃晋惠帝旧事,时值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因此事,贻笑大方。 ”
“哦。”沈栗点头,转头问太子道:“太子殿下,请问殿下可知如今景阳一户十口普通人家生活一年要多少钱吗?”
太子一愣,道:“此事当问顺天府尹顾临城。”
沈栗继续问道:“那殿下知道宫女们年纪大了放出宫去,都有什么去处营生么?”
太子迟疑道:“自然是回归家中听凭嫁人了。此事当问司礼监。”
“殿下可知五谷杂粮何时下种,何时收获,当种于何地产量大些?”
“此事当问户部。”
“殿下可知民间工匠一年应交税几何?”
“此事也当问户部。”
“殿下……”
沈栗越问,邵英的脸色越沉,阁老门和陈文举心下也渐渐觉得似有不妥。
沈栗最后问:“殿下,如果您询问的官员不向您说实话呢?”
“自然责成有司处置。”
“那殿下是如何得知官员欺上瞒下的呢?”
“自然有言官。”
沈栗微笑道:“若是言官也不说呢。”
“还有缁衣卫。”
沈栗道:“若缁衣卫也沆瀣一气呢。”
太子迟疑地看向皇帝,似乎在说:“怎么会呢?”
邵英闭上眼,深深吸气道:“太子,为君者当以何治天下。”
太子回道:“为君者当以仁德之天下。”
“除此之外呢?”邵英追问。
太子道:“当选贤良之臣,子曰:‘克己复礼为仁。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君仁德,则上行下效,自然政令通达。”
邵英疲乏地叹了口气。
太子嗫嚅道:“可是儿臣答错了。”
邵英问陈文举道:“太傅觉得太子答的如何?”
陈文举不知皇帝为何面色沉重,莫名道:“臣观太子所言句句符合圣贤之意,并无差错。国有此储君,臣当为陛下贺也。”
“贺个屁!”邵英猛然掀了桌子,气得走来走去,把屋内陈设的花瓶瓷器之类统统向地下砸碎了。屋内太子大臣内侍跪了一地。
“沈栗,”邵英气急败坏道:“你接着说,给太傅听听。”
沈栗道:“是,民者,国之本也,民或可不知君,君不可不知民也。民生之事,并非小事,纵然有司各有职司,太子也当心中有数。再者,人总有私心,官者亦然,而学生观殿下常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若不慎被人蒙骗,岂非晋惠帝旧事?
学生学问不足,然一片忠心有余,故此常向殿下提及井市之事,一则可使殿下稍知庶民所求,二者希望殿下知道,这天下还是有很多不听教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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