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我奏明圣上,治你个滥用私权,戕害下属之罪吗?到时候,只怕押入天牢的,不是我周某人,而是你陈某人!”
“哈哈哈,周钱,你这厮为祸乡里,横行无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目今死到临头,倒也这般猖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识王法典刑!也罢,今日,老夫就在此升堂问案,让你输个心服口服,也算对得起这巴邑县受你残害的父老乡亲了!”
陈元稹双手负于身后,脊背挺得笔直,望向周钱的目光满是愤懑。
“陈大人,你不要以为身居二品,就能为所欲为!我周钱乃是朝廷钦命县官,天子门生,自诩未有失职之处,且吏部也没有发来文书,要撤我的职,你虽为上司,也不能如同犯人一般审我。不若,置朝廷于何地?置圣上颜面于何处?!”
周钱见陈元稹吃了秤砣铁了心般,执意问难于他,也就不再顾及什么面上文章,直接撕破了脸,大声反驳道,直搞得脸红脖子粗。
“呵,好个伶牙俐齿的恶贼,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夫今日若不能在此揭了你这张狗皮,枉活六十有五!”
陈元稹浑身一颤,怒不可遏。他原是刚正不阿,宁死不弯的主,见了这等厚颜无耻之徒,五脏六腑都气得直冒火。
言毕,陈元稹不再废话,快步上前,将腰牌圣旨通通往堂上一搁,撩袍子坐于太师椅上,狠狠一拍惊堂木,“金牌利剑在此,如圣上亲临,尔等衙役差兵,还不快俯首听命!速速将周钱拿下!”
无论何时何地,也不管官大官小,只要一抬出皇帝,威慑效果就大不一样了,只见众位差役稍作犹豫后,皆是纷纷上前,扣住周钱。
“放肆,反了你们了,竟敢绑我!”
周钱肥厚的身躯左右晃荡,官帽坠落一旁,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实的官袍也被拉扯得乱七八糟,他使劲挣脱衙役们的束缚,手脚乱挥,直急得脖子上青筋暴起,脑门上的热汗一颗接着一颗,交叉滴落,汇成一股子小溪。
“周钱!再不老实跪着,老夫就要棍棒伺候了!”
陈元稹再拍惊堂木,大声喝斥道。
周钱闻言倒是不再挣扎,抹了两把汗,隐晦地看了眼呆立在侧的师爷马五,而后抬起肥肉堆满的下巴,斜眼瞅着上方的陈元稹,极具蔑视之意,声音沙哑道,“陈元稹,你个老匹夫,不要得意太早,我周钱的官是比不上你,可我的势未必输你!我周氏一族,盘亘冀州几十年,出了多少高官,这手和眼可都连着京城。今时你胆敢动我一根汗毛,来日我周氏一门定要你罢官丢命,生不如死!哼,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别说你一个二品监察史,就是龙子皇孙,王公贵族到了我这冀州地界,也会多加收敛!”
周钱一席言语,端的狂妄无比。
陈元稹正欲驳斥,却有一道冷冽之语传来,满是寒意。
“周大人这番话,当真是诛心之言啊,就不怕传到圣上耳朵里,落得个欺君罔上,株连九族之罪吗?”
周钱一愣,转过头去,望向说话的俊朗少年,一袭布衣,却难掩眉间傲骨,嘴角浅笑,却杀机满布。
不知为何,本是浑身有些燥热的周钱顿感一阵冰寒袭来,手脚发凉,仿若垂死之人掉进深渊前的无望恐惧,毫无希望。
“哼,那也得能传到圣上耳朵里才行,我周某人是狂,可我有这本钱。我方才确说了犯上之言,可那又怎样?朝中自有人替我掩下,圣上压根就不会知道。”
周钱甩了甩脑袋,梗着脖子吼道,又瞅了瞅萧暄,心下却是直犯嘀咕,真是邪了门,一个无权无势的毛头小子,竟能让我感到害怕。
“放肆!周钱,你可知就凭这番言论,已是坐实了欺君罔上的罪名,本官这就可以命人将你直接拉出去,判个斩立决!”
陈元稹指着周钱,双眉倒竖,气愤至极。
这堂堂一县父母官竟是驽马铅刀,朽木粪墙,巴邑老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啊。我大梁的官,什么时候竟是成了这般模样,痛哉!
“大人,眼下草民要状告恶官周钱,这是一纸诉状,里面罗列了几十条大罪,望大人细细审阅,严加查证,为这巴邑父老乡亲伸冤!”
萧暄冷冷地望着自视甚高的周钱,双目愈发深邃。
少顷,萧暄压下心中的森然杀机,从袖中掏出一沓纸,交予衙役,呈给陈元稹过目。她要借陈元稹之手收拾周钱,也要借大梁律法处置周氏家族。
大堂之上,众人皆忙于审问周钱,却难有人发现隐在角落的师爷马五已是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