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再也没有了声响,夙沙绯胭躲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三面被包围了,可是她却不知道是哪三面,而且此刻即便是知道,又能如何呢?昏天暗地的深林里,根本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何况位置呢?
“语琴,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那么就保佑我们逃过此劫吧!”夙沙绯胭咬了咬唇,在心里暗暗祈祷道。
她从来都不相信神灵之说,然而此刻却不由得在心里希冀起来。因为此时此刻的她已经真的精疲力尽、心力交瘁,即便是出现一个小喽罗,她都没有余力去应付了。
然后夙沙绯胭闭上眼睛,在原地缓缓转了一圈,觉得有些晕眩后停下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明明身体已经非常沉重了,但是脚步却是虚浮的,仿佛不会发出一点儿声响。
她一直硬着头皮往前走,心底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如今夜蓉和醉蓝生死不明,她并没有余力保护她们,语琴已死,而寒柏就死在自己的怀里,她们是父亲留给她的人,可以说是除了父亲之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然而现在她们却因为她而陷身与水深火热之中,她对此竟然无能为力……
夙沙绯胭自然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去,无论如何。可是现在她真的是太累太累了,即便是她真的愿意去挑起那副属于她的责任和重担,可是现在背上只是背着一个人,她却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背上。如果真 的遇到了追兵,那么想必就只听天由命了吧?
呵呵,听天由命?这四个字曾经是她最为不屑于顾的。
然而就这么一直走了下去,却始终没有看到有追兵。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隐约听到马蹄声。
夙沙绯胭猛地一震,想到此刻应该快出林子了吧?
她顿住了脚步,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几乎来不及细想,转身朝着一边的密林中避去。
猛地抬起头,看到前面有人。
那人身穿绯色锦袍,衣带当风,长发如墨,发冠上的绯色璎珞微微摇曳,背负双手站在苍松之下,听到她的脚步声之后回过头来,朝着她露出了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
夙沙绯胭忽然觉得眼前发黑,有些站不住脚,然后就‘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一丝气力。
最后的意识里不断闪现出那倾国倾城的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颜。
模模糊糊中仿佛听到追兵过来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然后似乎又听到有人说了什么,于是追兵就又离开了。
夙沙绯胭缓了口气,终于可以安心的陷入昏睡了。
对于这个人,她有种说不出的来的陌生却又熟稔的感觉。虽然敌友难分,但是她却下意识的感觉到,他是不会害她的。
意识迷离之际,脑海里不住的泛起与他相识的一幕幕场景。
夏凌煊,她忽然想起来,那个神秘的少年名叫夏凌煊。或许只是随意诌的一个名字,就如同张三李四一般。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属于他的唯一标志。
说起来也不过萍水相逢而已,两人可以说并没有什么交集。第一次见面就被他气了个半死,第二次见面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他好像也不仅仅只是这么可恶的吧?
夙沙绯胭搜肠刮肚的想着,他应该还做过什么事的,只是突然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与她斗气吵嘴或者嘲笑她、讥讽她的情景。
当时自己是很生气很生气的,尤其是第一次被他嘲笑了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之后,回去就拼命的练轻功。第二次更是落汤鸡一般的被他打捞了起来,而且……当时脸上没有戴面具,那副模样可是全都被他看到了……
总之,她这一生中最窘迫最难堪的样子全都被他看到了。
那时候或许是义愤填膺、羞愤欲死吧,但是此时回想起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好像淡了许多。
心底深处渐渐升起了一种平缓安宁的温暖和安定。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大片漆黑的水域,一眼望不到边。而她就如同第一次见面之时一般,驾驶着一艘小船,划行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
头顶是漆黑如墨的夜空,半边天空是灰白色的,映着月光、灯光和水光。另一半天空则是纯粹的漆黑,只有几点淡淡的疏星。
她满心的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不知所措的在水面打转,直到眼前出现了一盏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