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饶命,皇上饶命!”那人摔在地上连连磕头,涕泪横流。
裴思淼的脸色惨白,慌乱的捡起衣物,手忙脚乱的穿戴。
单太后的脸色涨红,愤怒之余,几乎都要滴出血来。
虽然那人不过就是个内侍,并不可能真的和裴思淼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这样的场面被撞破,也是丢脸至极。
裴思淼的手脚发抖,自己甚至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只就披了外袍便跌跌撞撞的扑到单太后的脚边,哭喊着哀求道:“母后,您听我解释——我——我——您要替我做主啊!”
单太后气的浑身发抖。
却是一个字也没问,直接抬手一指那缩在角落里的小太监,厉声道:“还扥什么?还不把这个奴才给哀家拖下去杖毙!”
那小太监一听,顿时就吓的面无血色。
碧玉带了两个万寿宫心腹的内侍上前,将那人捂了嘴巴就往外拖。
那小太监吓的不住挣扎,奈何力气上完全抗争不过,只就瞪大了眼睛,满是乞求的看着这边的单太后等人。
展欢颜亦是面无表情,而无一丝的动容。
那小太监更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之前他被蓝湄丢给了侍卫要押着去慎刑司的,他也知道自己做了那件事是铁定要受到重罚,于是路上趁着一个侍卫摔倒的机会就给套了。
一路上躲躲藏藏,好不容易避开了几队守卫,奔进了这个院子里。
他本来也只想躲进殿内避避风头的,结果蹑手蹑脚的摸进去,反手合上房门之后就傻了眼,里面衣衫不整的居然睡着个女人。
他顿时也就吓的魂飞魄散,刚好出逃,那裴思淼也苏醒了过来——
于是就刚好发生了单太后等人进门时候的那一幕。
裴思淼就更是心里摸不着头脑,但是她也清楚,闹出了这样的丑闻,哪怕她没有污了身子,这对她而言也是致命的打击。
堂堂梁王妃,被发现和一个下贱的奴才衣衫不整的共处一室,更有甚者——
还被单太后和展欢颜这些人撞了个正着。
即使不死,她在梁王府里也再不会有立足之地了。
裴思淼心里畏惧,连忙大声道:“母后,儿媳冤枉,是有人害我,您要替我做主啊!”
单太后的胸口起伏,气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她自然知道这是一场陷害,裴思淼是疯了还是傻了,会自毁前程,做出这样的事来?
而且就算是她和谁有私情有私心,对方也不会是个下贱的奴才。
并且她心里也是十分清楚,做这件事的人就是北宫烈和展欢颜其中的一个。
这两个人,这是不留情面的当众给了她和北宫驰一记耳光了。
她的目光愤怒而阴冷,盯着面前泣不成声的裴思淼,怒道:“还不把衣服穿好!”
“母后——”裴思淼哀哀的又唤了一声,最后也只能哆哆嗦嗦的捡了衣物穿戴。
碧玉见她实在抖的不像样子,就过去帮忙替她打理。
这边单语乔被打击的不轻,是到了这会儿才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她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走到单太后身边,嘴角尴尬的扯了一下道:“母后,臣妾瞅着这事儿似是不对呢,梁王妃无故失踪,还出现在这里,这——”
她说着,就意有所指的看了展欢颜一眼。
展欢颜也不畏,坦然迎着她的视线,神色淡然。
她这就是故意的,故意明目张胆的把一切都做在表面上跟单太后和北宫驰看的。
可就算是他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是她做的又怎么样?
他们——
没有证据!
哪怕是心里再憋气,这口恶气,他们也只能是咽下去了。
对上单语乔的视线,展欢颜也才悠悠的叹了口气道:“母后,是不是叫个人去把梁王请来?这毕竟——”
裴思淼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却不知道北宫驰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就算裴思淼于他而言不过一枚棋子罢了,可是——
到底也是顶着个夫妻的名义。
这会儿展欢颜倒是有些遗憾,今天太后的寿宴就只单独宴请了命妇,而北宫驰只是匆匆过来拜寿之后也就回了。
“找他来干什么?”单太后强压着火气,怒声道。
这件事,就算不可能瞒着北宫驰,但至少也不要让他当面撞见,否则——
只会更加难堪罢了!
展欢颜无所谓的抿抿唇角,也不强求。
而单语乔却是被她的声色俱厉吓的一个哆嗦,连忙垂下眼睛去。
北宫烈则是一直负手而立站在外围,事不关己的四下里赏景。
看着那边裴思淼穿戴的差不多了,单太后就冷着脸道:“去把外头的那些人都打发了,去凤鸣宫!”
这里离着展欢颜的凤鸣宫最近,要处理此事,她选定了凤鸣宫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展欢颜隐隐的勾了下唇角,没说什么。
碧玉应了声,快走了出去,编排理由遣散外面等着的一行人。
裴思淼整理好衣物,到了这会儿也就稍稍回过神来,满面泪痕的再次膝行爬到了单太后的脚下,道:“母后,这是有人害我!”
说话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忽而眸色一厉,扭头朝站在人群外围的刘氏看过去,恨声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却这样坑害于我?你到底意欲何为?”
其他人都是循声望去。
刘氏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后退一步,“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这——这和臣妇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说着,就是一个激灵,提了裙子跪在了单太后等人面前,也是言辞恳切的陈情道:“太后明鉴,诚如王妃所言,臣妇和她之间无冤无仇的,她——她这是从何说起啊?”
“你——”裴思淼的面目狰狞,抬手朝她霍的一指,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欲言又止。
她当时是跟着刘氏一起往万寿宫的方向走的,半路上却是莫名其妙晕死了过去,再醒来就在这里。
因为醒来的时候这场面太过震撼,那会儿她就只顾着羞窘害怕,并不曾想到这些,这会儿冷静了下来,也就把之前的事情记起来了。
她十分确定,一定是刘氏对她下了暗手,而至于原因——
无外乎就是因为她才刚利用了展欢歌一把。
可是这个理由——
她如今却是有口难言!
总不能当面承认她在宫里用了手段要算计帝后吧?这样的罪名,足够牵累家小族亲了。
所以——
这个苦果,这会儿她便也只能生咽了。
单太后对她的话却是没有怀疑的,只是就算不怀疑,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来遮掩什么。
毕竟——
众目睽睽之下,这丑闻已经生成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裴思淼眼神愤恨的盯着刘氏,几乎恨不能在对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刘氏皱眉,微垂了眼睛,不去和她正面对视。
单太后勉强吸了口气,压住脾气,冷冷道:“都起来,先去凤鸣宫,过去那边再说,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是!”裴思淼哽咽着应了,被宫婢扶着起来。
单太后举步往外走。
展欢颜瞧着的背影,隐隐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来——
这女人果然是在她的凤鸣宫内做了手脚,否则就实在犯不着这么急着过去了。
想必因为裴思淼的事,她这会儿已经恼羞成怒了,已经不想着再去为裴思淼善后,而是卯足了力气要将自己也踩下去,抱怨报仇了!
这样想着,展欢颜却是不动声色。
北宫烈从后面走上去,在袖子下面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手指,侧目地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女人乖觉的有时候真的是会叫人觉得恐怖。
指尖上微微一疼又一麻,展欢颜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对上男人的视线,和眼底深不见底的情绪,展欢颜忽而怔愣了一下,然则还不及说什么,外面就见碧玉神色惊呼的扑了进来,惶恐道:“娘娘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凤鸣宫,凤鸣宫走水了!”
听到这里,展欢颜便是全身放松的微微一笑。
而北宫烈则是瞳孔一缩,浑身上下忽而迸射出凛冽的杀意来——
单太后的小动作做到了凤鸣宫里来了?!
单太后的眼中有隐隐的怒气浮动,二话不说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单语乔等人赶忙快步跟上。
北宫烈站着没动,展欢颜也知道他看出来了,索性就陪着他留到了最后。
“她在凤鸣宫做了手脚?”北宫烈道,语气冰冷而带了不加掩饰的怒意。
“本来我也只是怀疑,可是现在看来——八成是真的了。”展欢颜的视线追着单太后的背影看过去,唇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
也好在是她临时起意防范了老太婆一把,否则恐怕真要栽进去了。
“走吧,去看看!”定了定神,展欢颜道,回头握了北宫烈的手指。
北宫烈也正在为自己的不察而着恼,胸口本来正顶着一口气,手指被她一攥,心里的那口闷气才跟着散了些,反握住了她的手指。
两个人追着单太后等人快步往凤鸣宫的方向走,抬头就见那一角火光冲天,滚滚浓烟破口而起。
单太后看着这个场面,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暗沉无比,冷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道!”几个先逃出来的宫女跪在地上,不住的掉眼泪。
而有更多的人则是被这情形惊的没头的苍蝇似的四处乱撞。
“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啊!”
尖叫声吵嚷声响彻天际,伴随里里面横梁断裂的声音不时传出来。
所有人都傻了眼,木然的看着,火光映衬在每个人的脸上,这个时候所有人的表情却也都相近——
震惊过度。
不是没有人想要幸灾乐祸,而是因为事发突然,根本就顾不上了。
这么大的火势,整座凤鸣宫是指定了要被付之一炬了,即使稍后火势扑灭了也没有多少价值。
单太后用力的咬着牙,眼中神色却在暗中转变成为狰狞。
御林军和护卫们竭尽全力,一直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将火势压住,只是那里面已经一片的断壁残垣。
皇后寝宫,只在一夕之间,短短的个把时辰之内化成了灰烬。
许多人都震惊不已的看着。
展欢颜的心里却是满意极了——
不管单太后做在她这里的手脚是什么,现在都只能是白忙活了。
单语乔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扭头看了展欢颜一眼,神色唏嘘道:“怎么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凤鸣宫可历来都是皇后寝宫,自落成以后还是头次发生这样的事呢!”
她先是试探性的一说,见到单太后和被北宫烈都没有反驳的意思才又继续道:“这好像是有些不吉利吧!”
说话间,她便是忧心忡忡的看着展欢颜。
好好的一座凤鸣宫,数百年来还从来不曾出国任何的差池,偏生是展欢颜住进来才发生了这样的事?
什么天命皇后?出了这样的事,说是扫把星也不为过。
展欢颜抿着唇角没说话。
却是北宫烈冷了脸,凉凉道:“去把杨维叫来,今日是母后的寿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单语乔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差点咬了舌头——
出事的虽然是凤鸣宫,可今天却是单太后做寿,说起来也晦气的很。
单太后有些不悦的看了她一眼。
她心里一抖,连忙改口道:“也许只是意外呢!”
“今天是母后的寿辰,可却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不吉利,还是照皇上说的,叫人请钦天监的人来看看吧。”展欢颜是到了这个时候方才开口,递给单太后一个询问的眼神。
两个人四目交接,单太后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那神情阴郁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最后,她便是冷然的一勾唇角道:“既然皇帝不放心,那便就看看吧!”
说完又对碧玉冷声吩咐道:“哀家瞧着这火起的蹊跷,叫人好生的看看!”
那么巧就在她下定了决心要出手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跟她说是没人做鬼她都不信!
展欢颜也不惧她去查,墨雪做事她十分放心,足可以把整座凤鸣宫烧的渣也不剩,半点迹象也不露。
单太后的心情不好,也不想再在这里滞留下去,冷冷的看了眼裴思淼道:“跟哀家回万寿宫!”
说完也不待其他人反应,就当先一步往前走去。
北宫烈吩咐留了人在这里善后,也带着展欢颜等人跟了去。
回到万寿宫,裴思淼就迫不及待的扑倒在她脚下,道:“母后,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败坏王爷名声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时我也刚好是从凤鸣宫出来,本来是和忠勇侯福恩走在一处的,可是不知怎的——”
她说着,就是转头狠狠的瞪了刘氏一眼。
刘氏连忙跪下去,也是言辞恳切的对单太后陈情道:“娘娘冤枉啊,臣妇从凤鸣宫出来的确是和梁王妃打了个照面,可是再到后面就回来这边了,实在不知道梁王妃为何要将此事怪罪到臣妇身上。”
“你——”裴思淼还想要再质问。
展欢颜便是拢着杯中茶叶慢慢道:“且不说这事儿和忠勇侯府夫人到底有没有关系,任何事都是口说无凭,既然梁王妃有此一说,那便找出个证人来,若是有人能证明此事确实是和忠勇侯夫人有关,母后自然会做主主持公道!”
她这话说的突兀,裴思淼脑中忽而灵光一闪,不可思议的扭头看过来,“原来是——”
她想说“原来是你”可是瞧见坐在展欢颜身边的北宫烈,就又赶忙临时打住了话茬——
诚如展欢颜所言,她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
不过展欢颜这么咄咄相逼,她也就明白过来,对方这就是故意的在对她示威挑衅。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可是拿不出证据来!
而展欢颜要暗算她的原因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那些不光彩的事情抖露出来,只能是叫她更加难堪,跟家没有办法做人。
单太后冷冷的看着她,见她这幅表情就知道多说无益,扬眉看了眼外面道:“梁王妃带在身边的婆子呢?怎么不见了?”
裴思淼闻言,心里忽而起了几分希望——
如果能找到曾妈妈,她就都还有希望。
单太后的目光一闪,碧玉就已经应声去了。
殿中的气氛沉寂了下来,北宫烈就看了眼简方,吩咐道:“去把梁王请进宫来吧,当着点,不要把消息外漏!”
“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皇上你太心急了。”单太后连忙喝止。
这件事虽然最终也一定要落到北宫驰的手里,可是这样那看的丑事,还是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抖露出来的,否则北宫驰的脸上就太难看了。
北宫烈本来也无心在这种微末的事情上和对方计较,可是单太后这一次居然公然把手脚做到了凤鸣宫,这就触到他的底线了。
他的面容冷峻,没有什么过分的表情,只就淡淡说道:“这里的都是自己人,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还能瞒着梁王吗?”
“皇——”单太后一急,还想说什么。
北宫烈已经一挥手,对简方道:“快去快回!”
简方是不看单太后的脸色的,闻言赶忙就应诺去了。
这边单太后的面色又再阴沉了几分,才要发作,外面却见碧玉神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裴思淼忙道:“怎样?找到曾妈妈了吗?”
“回禀太后皇上,奴婢问过了,有人看见凤鸣宫失火的时候曾妈妈跟着一群人进去救火,然后再就没了踪影!”碧玉却是径自越过她去,对单太后道。
展欢颜的唇角勾了勾,沉吟了一声道:“该不会是梁王妃你身边出了内鬼,那奴才做了亏心事,然后趁乱逃了吧?”
“你血口喷人!”裴思淼一怒,大声道,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是看着端坐在展欢颜身侧的北宫烈,却也只能闭了嘴。
她现在没有证据在手,说的再多也是枉然。
展欢颜神色淡然的看她一眼,继而对北宫烈道:“皇上如果有政务要急着处理就先去吧,臣妾在这里陪着母后等梁王过来就好!”
“也不急在一时。”北宫烈道,唇角牵起的一个弧度有些迷离,继而又再垂眸下去慢慢的品茶。
裴思淼用力咬着嘴唇,她很清楚这事情发展下去她会得到怎样的下场,可也却是完全的无能为力。
时间在静默当中缓缓流逝,一直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北宫驰才姗姗来迟。
“梁王殿下到!”外面的太监扯着嗓子大声通传。
裴思淼心下抖了抖,连忙回头,就见穿着一身紫金朝服的北宫驰面色冷凝的大步走了进来。
“王爷——”裴思淼嗫嚅着唤了一声。
“儿臣见过母后,见过皇兄!”北宫驰却是目不斜视直接越过她去,对上首的单太后和北宫烈依次行了礼。
“梁王来了——”北宫烈手里捧着茶碗,慢声说道,语气不咸不淡,听起来闲适的很。
单太后的面色则的沉的极为难看,冷冷道:“这里的事你应该都已经听说了,叫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说到底这也是你的家事,只是事情发生在宫里,又被皇上和哀家撞见了,就不得不多说两句。”
“是!”北宫驰道,躬身一礼便是虚心受教,面色虽然冷凝,却是不辨喜怒,没有一丝一毫将要发怒或者难堪的迹象。
彼时展欢颜正在事不关己的垂眸喝茶,见状,眉头也是不觉的挑了一下——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妻子闹了丑闻,这位梁王殿下的定力是越发的好了呢!
这样想着,她的唇角就不觉的跟着弯起一抹笑。
北宫烈坐在旁边,将她这一点微末表情的变化尽收眼底,眼中也跟着飞快闪过一抹不甚明了的情绪。
“王爷,妾身是被人陷害的,我绝对没有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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