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期过来的,笑完忍不住伸出手来拍了一下简方知的肩膀,劝他,“她现在好歹是个大姑娘了,你要说她也要注意方法。”简方知的简单粗暴,易西辞是见过的。面对家人他好像不会用脑子来思考问题,怎么干脆怎么来,至于什么叫婉转,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简方知侧头盯了一会儿易西辞,她被简方知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的笑容忍不住收了收,“怎么了?”
“没。”简方知也带了几分轻松的笑意,“只是觉得你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那笑容轻松无忧,但他这个许久没有看到过的易西辞却觉得这笑容出现在她脸上有些陌生,想来是真的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吧?
易西辞下意识地收了笑容,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有些苦涩,是啊,她这些年来日子太艰难,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哪里还有心情笑呢?
这家大排档的牙签牛肉味道很好,易西辞刚才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倒是胃口很好。他们两个在一起,很自然地就回忆起曾经当同桌的时光,其实高中那些岁月,说起来无非是散发着油墨香的卷子,大本大本砖头一样厚的练习册,还有永远考不完的试,但正是因为奋斗,因为年轻,因为热血,才显得金光闪闪,在往后每一段回忆当中,都有着特别的气息。
人,总是在奋斗认真的时候最好看最美。因为不曾虚度过光阴,因为每一天都相当充实,所以连普通都普通得格外明媚。
“你被保送之后,我就没有同桌了,你的那个桌子正好被我拿来放东西,不知道比以前地方大了多少。”易西辞个子高,从来都是坐最后一排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会跟简方知坐同桌。
“我后来听徐老师说,这个保送名额原本是准备拿给你的?”易西辞成绩不差,要说往更好的大学去也不是不可能,但为了稳妥,占个保送名额也正常。她爸爸当时还在任上,学校领导想要讨好,只能从这些方面入手了。
“没有这种说法。”易西辞淡淡地笑了笑,“我很早就决定不会在国内上大学,只是那个时候国外的offer还没有下来。不过就算没有国外大学的通知书,我也不会上那个学校,离家太近了,我更想去其他地方。”她成绩优秀,保送的学校虽然也是国内前三的名校,但是以易西辞的成绩应该可以考到更好的地方。
不过她话虽如此,但是简方知知道不是这个道理。如果保送名额她完全不需要,学校领导也根本不会考虑她。更何况,就算易西辞不要,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学生,如果不是易西辞在老师面前推荐他,凭他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一辈子都不用想。他大学四年能够过得这么顺利,甚至能让简了了平安长大,易西辞的推荐功不可没。更甚至,他能够重新上学,也是易西辞帮他想的办法。
他们两个,早就在成为同学之前认识了。
易西辞今天之所以这样说,无非是考虑到他的面子,不想邀功而已,他明白。以前人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白眼,简方知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身跟兜里的钱丝毫不相称的面子和自尊。可是那个时候,哪里会有人去关心他这样的人的自尊?好像他们这样的人,天生就不应该有自尊,天生就不配一样。
易西辞是第一个,照顾他自尊他面子的人,更是第一个让简方知感受到来自外界温暖的人。那个时候他愤世嫉俗,觉得这姑娘看着个子高,但没多少脑子,像个圣母一样光辉普照,到处帮助人,连他这样......连他这样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人也要帮。他那个时候可不认为易西辞是存了好心,只认为她是爱心泛滥,没处放了,把他当成了献爱心的对象。那种卑躬屈膝,为了一口吃的能跪下来的、恶心巴拉的人,他才不要当呢。
易西辞这样的女孩子,自然也就成了家境良好,没吃过苦的小公主,帮他不过是想换个方式来体验人生。在他眼中,那种好是施舍,是可怜,无论哪一种都跟平等沾不上边,都不是把他当个正常的人来对待的。易西辞跟那些面目模糊,语言慈悲但手段尖刻的中年妇女没有任何区别,她的帮助,不过是想看着别人在她的荫蔽下流露出感激,借此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来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然后她就可以指着自己跟其他人说,你看我多善良,例子就在这儿呢。
直到那个时候,她拎着书包找到自己打工的ktv,用她那拙劣的演技,把她伪装成一副漫不经心的淡定模样,很巧地告诉他,学校有贫困生减免学费,现在就是她在统计,他要想上学的话完全可以回去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