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突然有些失控,惊恐而说不出话,半晌,垂下眼睛哽咽了一下,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
她哭得很隐忍,一手挡在眼睛上,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攥了起来,苍白纤瘦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泣下沾襟的样子却还是很美,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我低下头,在桌下默然无声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手指不能控制地有些发颤。一瞬间突然有一点恍惚,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在手上涂过这么艳丽的大红色,就像我从来也没对谁说过这么残忍刻薄的话。我还不到二十三岁,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演着这种电视剧里最恶毒的中年女人的戏码。一瞬间我还忽然想起赵翊,我想起他那时在我面前逼迫我让我离开秦衍的样子,当时我觉得他很令人憎厌,可我现在做的和他有什么差别呢,甚至我的姿态还远比他可恶和令人唾弃得多。
静了很久,我听到岑珈哽咽着说:“黎小姐,我为给你们造成的困扰道歉,请你和秦衍放心,我不需要你帮我,我也不会再主动联系他……他能过得开心,就够了。”
我抬眼看她,半晌,不知道声音是怎么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我逼迫着道:“那如果他主动来找你呢?”
她抬眼看我,似乎有半分犹豫,可沉吟了半分钟还是道:“我发生过那样的事情,现在身体也不好,怎么可能再和他在一起……黎小姐,请你好好照顾他,也劝一劝他,就说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早就该开始新的人生,而我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我说:“好,请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也请放心,我跟你保证,他一定会生活得很开心。”
说完,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我把桌上的信和照片一把抓过,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离开前,隐约听见身后有啜泣的声音。
回程的路上,我恶心地下车吐了三次。吃了药勉强撑到家,一进门,刚听见阿姨说了声“荞小姐回来了”就双眼一黑,后面的事就再不晓得。
这次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卧室里,阿姨在我旁边,见我睁眼便说:“荞小姐醒了啊?先生和太太送医生出去了,一会就回来。”
我回忆了一下,说:“我怎么了?”
“医生说是心动过速和心肌缺血引发的短暂性晕厥。”阿姨显得有些愁眉不展:“荞小姐,您要注意身体,这几天您都不怎么吃东西,医生说这样可不行,您这样的身体不能再减肥了,会更容易发病。”
我有点哭笑不得,扯开嘴角对阿姨笑了下:“好,我不减肥。”
阿姨叹了声道:“我去拿毛巾给您擦擦脸。”
阿姨出去后不久,我爸和陈芊便从房门进来。我爸脸上除了担忧,还有一点生气的意思,走到床前皱着眉问我:“你这是去哪儿疯了?夜店?”
我无奈辨称:“爸,你见过夜店是大白天开门的啊……”
我爸怒发冲天地说:“那你是去哪了?一回来就这样!看看你这一脸大浓妆,简直像老了十岁!”
陈芊在一旁打圆场:“她才刚醒,你这么凶干什么?你下去吃饭吧,顺便看看粥煮好了没有,好了让阿姨端上来。”
我爸又瞪了我两眼才走,陈芊坐在我床头安静了几秒,试探着道:“荞荞,你没事吧?这几天在家,我看你状态也不太好。”
我摇了摇头,她又沉默了两秒,不确定地说:“感情上的事?”
我怔了怔,安静了半分钟,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身后的枕头上,良久,我问她道:“陈姨,你觉得我爸爱你吗?”
她愣住了一下,我说:“我爸以前特别爱我妈妈,他们结婚前,医生说我妈妈心脏病有点严重,最好以后不要生孩子。你知道的,我爸这样的家庭,我爷爷奶奶不可能让他没有后,甚至还希望最好是个男孩,可是我爸还是很坚定地娶了她,后来我妈冒险生了我,分娩的时候诱发了心衰,我爸就坚决不再要第二个孩子。再后来我妈过世,我一直以为我爸既然那么爱我妈妈,这辈子肯定不会再娶。可是没想到他后来又和你结婚了,你说,是不是世界上没有什么感情是会一直持久的?就算以前感情很深,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
她听了我的话,沉思了片刻,迟疑着道:“这怎么说呢,每个人对婚姻的理解和需求不一样,我想……你爸爸的确没有像爱你妈妈那么爱我,其实我……我也一样。荞荞,我想我和你爸爸更多的只是互相陪伴。”说着,她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你妈妈还在世的话,肯定没有我什么事。”
我沉默了很久,低头闭了闭眼睛:“是么,原来是这样。”
陈芊道:“怎么了,你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没什么,看了部电影,有感而发而已。”
她没说什么,过了一阵,又沉吟着道:“刚才秦衍给家里来过电话,说他下午打了几次你的手机你都没接,我告诉他你病了,他说他下班之后顺路来家里看看你。”
我滞了滞,几秒后,点了点头:“噢,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