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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季萧激动的抓着季九歌手,眼睛流出的不是泪水而是十八年的悔痛和等待。
季萧的手虽然是恨粗糙,但手上的皮肤暗黄松弛,就像是隔着见衣服摸着枯骨一般,整个人瘦的不成人样,眼窝处空洞的厉害。
季九歌瞬间泪崩了,他无声哭泣,颤抖的身躯无不在宣泄着他的情感。
“歌儿,我想亲耳听听你喊我一声父皇。”季萧带着哀求,眼中的期盼不是那么明显,因为他不敢期盼太多,他已经到了绝望的尽头,已经沒有余地再去绝望了。
在季九歌的人生中“父皇”一词是极为陌生的,他甚至有些恐惧,那两个字像是野兽一般追着他,他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忽而发现他跑的其实是一个圆圈,无论他怎样的逃避,那个人始终是他的父皇。
“爹。”季九歌还是沒能够将那两个字说出來,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承认了季萧,儿这样的答案亦是让季萧含笑九泉了。
季九歌忽的感到季萧的手越发的用力了,似乎是在极力的挽留什么,然后他就看见季萧嘴角噙着笑意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呵呵,你起來,我还沒有恨够,你给我起來。你睁开眼啊”季九歌像是疯了一般,使劲的摇晃着季萧,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大哭,总而言之他的内心早已是狂风暴雨一般。
季九卿安静的看着,静默的的眼泪顺着脸颊留在衣襟之上,他不知到那是悲痛还是喜悦,原以为他的父皇真是病情好转,可谁曾想到不过是回光返照的告别。
忽的季九歌站了起來指着床榻上已经沒了呼吸的季萧怒吼道“你依旧是最残忍最无情的人,害死了母妃不够还不放过我,我日日夜夜受的煎熬还不够吗,你死了了之后还要继续惩罚我吗,哈哈,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季九卿冲了上去,按着发疯的季九歌,迫使季九歌盯着他的眼睛,那眼中的清明倒是让季九歌冷静了几分。
“沒有谁对谁错,他已经解脱了,而你现在要做的便是放弃你的执着。”
季九卿早已经看透了生死,面对季萧的死他冷静的像是一个外人,不是因为他沒有感情,而是因为季萧的死对他亦是解脱。他不是不孝,反而他会因为季萧的死而高兴,因为季萧活着比死了痛苦,他那样半死不活的活着更是痛苦万分。
季萧这样平淡安详的死去,对所有人而言是最美的结局,但除了季九歌。
“解脱,他是解脱了,他是一了百了了,我又该去恨谁呢,”季九歌挣脱季九卿的钳制,指着床榻上的人,赤眸红的厉害,像是着了魔一般。
“你还想着恨,在你喊出“爹”的时候你便已经原谅他了,为什么你不愿承认,他都以已经这样了,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啊,”季九卿平静的心也被季九歌扰的极乱,他怒吼着,咆哮着,试图将季九歌的恨抹平。
季九歌明显的身躯一震,他逃避的眼光四处飘散,他忽然像是只迷路的羔羊,那么脆弱那么惹人怜惜。
“醒醒吧九歌,你恨早就已经不存在了,你伪装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我不否认你曾经是恨他的,可你想想你的恨延续了多久,到了现在你的恨还剩下多少,”
季九歌眼睛渐渐的有了焦距,他似乎是在想着季九歌的话,这么多年他确实是在麻痹自己去恨季萧,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恨有多大的杀伤力了。
“九歌,你看那个男人,他是爱母妃的,只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母妃在天有灵是愿意看你这样活着吗,相信我,父皇和母妃在天上会好好的。”
季九歌看着那个面容安详的男人,眉目间渐渐的有了些柔情,他蓦然的想起了母妃的一身绯衣,他忽然的笑了。或许季九卿说的对,他的母妃是爱着季萧,如此他似乎也释怀了不少。
“皇上驾崩。”季九歌闭起眼睛,待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放弃了他心中的执念。季九歌朝着门外大声喊道,浑身的悲凉也随之而來。
不多时,沁芳殿中已经围满了大臣。那北昌的后宫中的女子除了宫女再无其他。哭声一片,哀嚎一片,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北昌皇帝驾崩他们都必须哭喊着。
季萧葬礼尤为隆重,那一日北昌也下起了大雪,季九歌站在城墙之上,目送着灵柩出了昌城。那一日,他完全的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