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关于她的记忆,关于他和琳的记忆也慢慢的分割成了两份.
然而我却不知道,哪一份才是真正属于我的记忆.
只记得,那年,一个我生命中最依赖的人离开了,而后在童年的记忆中,我成了他的替代品,却没有代替他成为父母心中的样子.
渐渐的迷失在回忆里,借着母亲的溺爱,怨恨着父亲,怨恨着一切现实中不顺心的事.
而那时,却没有琳的影子,在现实中,在回忆里,在她告诉我的世界里.
我只能去调合现有的矛盾,一遍遍的学着另一个梦中的自己,去编造,去妥协她想要知道的世界.
然后当我终于弄明白时,琳已经沉沉的在我的梦中睡去.
不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里,她都已经成了我重要的一部分,而我也不能再去寻找过去控制了自己的黑暗.
早晨匆忙的从被窝里爬出,才发现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被窝里残留着刚过不久的余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原先应该看着她睡去再离开的我也莫名的做了个好梦.
等我再想起昨天琳奇怪的举动时,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多的忧虑了.
其实丽一开始说的并没有错,或许在我的眼里,她的存在已经超过了妹妹,而我在她心里的位置也可能不仅仅是兄长,或者父亲之类的亲人.
但是这些又有什么问题呢?
兄妹亲人之间,联系在一起的不单单只有这么片面的关系么?彼此视为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本身就没有错,而我很庆幸自己能够有个妹妹.
在过去那个懦弱无助的我面前,琳很好的告诉了我.
不是只有悲伤才能够结束一切不安,有时候,简单的相依在一起,不计较那年,那天或者是时间带来的痛苦.
其实已经是一种解脱了.
所以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在努力的照顾着我的生活,而我只能尽量的学着去做一个合格称职的兄长.
让内心一切的顾虑慢慢的消失在夜里,然后我才能恢复到平常的工作上来.
整理着事务所新进的邮件,在笃先生的规划下,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而后我渐渐的发现了一些问题,这里送来的信件,往往都是从小镇外的世界寄来的,而我们却从不需要去回复任何一封信件.
只是单方面的将外来的信件转交给主人,而没有记录来信者的消息.
所以在查录起没有名字的信件时,笃先生授权给我的数据库里并没有记载信息来源的地方和回信的方式.
当然这些奇怪的问题,很早以前笃先生就已经给过解释了.
只是当时出于对工作方式的陌生,我并没有感到奇怪,而现在却渐渐的有些敏感起来.
就如同每天整理读取的各个来源的信息,而不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来,为什么需要转移到这里的迷茫一般.
我在这里的生活也常常是这么一个状态.
平时生活里的我,工作生活里的我,家里的我,还有小镇里形形色色的居民.
在我的眼中,唯一不同的色彩,便是和琳在一起的生活.
偶尔还会碰上丽,然而她在我记忆中正在慢慢的变形,渐渐的变得连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也许是我从未接触过女孩子真实的想法,所以总是在变化前试着去逃避.
像琳一样的变化,像丽一样的变化,或许在我的眼里曾经有过思索,而从没有想过去询问.
这次却在一叠叠厚重的密封箱里看到了一整袋丽的信件.
上面记载了形形色色的文字,出自许多人的手,每一份信件都像精心密封好了一般,不知为何,依照着上面的日期,这些信件从我来之前,到现在,断断续续的被遗留在了这里.
而我唯一能够询问答案的笃先生也已经提前离开了事务所.
剩下着一大箱子的疑问,我只能先临时找了个大点的文件袋将这些压缩好的信封暂时塞了进去.
然后踩上了脚踏车先去送其他的信件.
渐渐的因为工作也忘了,在匆忙间差点错过了和小女孩冰的约定.
等我来到教堂门前时,她已经似乎在那里等了很久一般.
依旧是一开始见面时的样子,蓝色的短皮裤,一头平整靓丽的短发,而与几日前不同的笑容.
在我悄悄的停下车时,周围因为天气而光秃的行道树仿佛停滞了一般.
她看着我,慢慢的露出了笑容,而我却发现这一刻,她竟然一件厚重的外套都没有穿,像个调皮的从家里逃出而忘了添衣服的傻孩子一样.
一面看着我,一面玩弄着怀中的黑猫.
对不起,我今天又迟到了放下了手中的信封袋,我急忙脱下自己的外套.
大哥哥,有心事吗?她看了我一眼,大眼睛慢慢的浮出一点不安.
而我并没有注意到,她怀中的猫已经悄悄的睁开了眼.
恩,今天有些忙碌,没有在事务所里碰到你的爸爸掩饰的笑了笑,我轻轻的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那孩子的肩上.
爸爸!他会去找你吗?
额,这个,理论上是的,不过并不常见,偶尔有巴士经过的时候我能够很他碰上面不知为何,在开头我便撒错了谎.
可是妈妈说,爸爸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怎么可能?看着她慢慢变化的表情,我笑了笑.
你爸爸已经在事务所里出现好几次了,他每次都让我带礼物给你!你看于是我从容的拿出了实现准备的手链.
看着她渐渐恢复的笑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饱和自己的谎言.
真的,好漂亮
来,我帮你带上抚摸着黑猫的脑袋,她细小的手腕渐渐的多了一丝彩色,而周围干瘪的树叶依旧停留在长椅上.
看着她因有的笑容,我突然想起了事务所里丽的信件,而后回忆起了那次第一次见面的她,而后第二次,第三次渐渐的已经不太清楚那个曾经和琳一样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等我回过神来时,冰儿似乎看出了我的一脸苦涩到:
大哥哥也有个家吗?
恩,我的家就在这里,还有个和冰儿一样可爱的妹妹
真的吗?她微微一笑.
那大哥哥记得爸爸的样子吗?
记得,很小的时候见过几次面,不过现在的话,可能就认不出来了看着这孩子天真的眼睛,一时间父亲年轻时的记忆略过了我的脑海.
而此刻,我却没有一点留念,埋藏在记忆中.
看着冰儿干净圆润的脸颊笑到:
那么,冰儿知道自己的爸爸吗?看看和大哥哥见到的像不像然后为了保留自己的谎言,我悄悄的向这个孩子问起了那名父亲的事.
你说冰儿的爸爸?
是的我点了点头.
冰儿的爸爸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每天都有很多很多人要找他,而妈妈每次都不让我进去,在家里,只能看看爸爸年轻时的样子
是吗?给我说说,你爸爸的样子我笑了笑,很快串联起了一条不错的谎话,然后看着冰儿回忆的眼睛到:
你爸爸年轻的时候有大哥哥帅吗?
恩她狠狠的点了两下头,让我炙热的胸口微微的凉了半截.
而后又笑到:
我爸爸很高大,很高大的,比大哥哥可能还要高上不少
是吗?
她笑着站在了椅子上,然后在我的头上比划了下继续到:
听妈妈说,爸爸已经是个军官,上过战场的,很厉害,很厉害
他不是住在一个很大的房子么?我还以为是个商人呢?不过哥哥看到的他也很强壮哦~笑眯眯的打了个哈哈,我立刻把脑海里矮小圆润的小商人换成了久经沙场的战士.
对啊!我爸爸后来真的是个商人,所以才一直没有回家她奇怪的笑了笑,然后又慢慢的坐到了我腿上.
小时候,还常常可以听见爸爸打战,军营里的故事,后来慢慢的就再也看不见了
小傻瓜,商人可比战士辛苦多了,你的爸爸是想让你和你妈妈过的好点
恩她点了点头,笑到:
可是后来,我和妈妈已经快记不起爸爸是做什么的了
每天,妈妈都要打理着一大套的房子,也没有人陪我玩
现在不是我在陪着你吗?钩了钩冰儿的小鼻子,我坏坏的笑到,然后才发现这孩子似乎有些害羞了.
大哥哥,你觉得冰儿像个女孩吗?
像,怎么不像了?说真的,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一直是个男孩的打扮,我从一开始就疑问过,只是从没有去问过.
可是,妈妈告诉我说,爸爸喜欢的是男孩,他需要一个可以继承他的孩子
不是冰儿这样的孩子说着说着,她突然低下了头.
而我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看着这孩子的脸掩饰的说到:
女孩子有什么不好了?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你爸爸并不是不喜欢你,要不然他为什么还要为了你的生活奔波劳累呢?想想现实生活中的童年,或许那时的我勉强也算个男孩,所以并不知道这样的苦恼.
你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吗?
我,不知道她突然用手捏了捏我的下巴.
我只是想让爸爸接受我然后慢慢的又停了下来.
傻瓜,谁告诉你,你爸爸喜欢男孩子的了,其实女孩子也很好,像冰儿这样的,多可爱拍了拍她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笃先生.
那个面冷心热的老人,到女儿死的最后一面也没有好好和交流过.
而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女儿,却还不明白为何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一时间,原先模糊的老父亲印象全都被笃先生的身影个重叠了.
看着冰儿的眼睛,我突然做了个决定.
要不,你写封信,我帮你转交给他,大哥哥是小镇上的信使然后在心里默默的惦记起了事务所里部分没有被开启的资料库.
写信?
恩我笑了笑,然后很快的从多出来的信封袋了抽出了一封完整的信封递给她.
而她却似乎有些迷茫的看着我到:
我已经寄过一次了,只是到现在都没有收到回信她尴尬的笑了笑,看着我递来的纸笔,然后又重新开始了写信.
然后我才发现,这孩子似乎并不大会写字,很多汉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收信人人和发件人地址之类的也是OOXX的胡乱一填.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我,只要临时拿出了另一封,看着这个女孩有些兴奋的样子,重新照着我编造的谎言开始一点一点的引导她去写信.
而后小心翼翼的收到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办完这里的事,我看看了手腕上的表,没想到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说不定笃先生已经在事务所了,而我却还在外游荡.
不过,看着冰儿的笑颜,一时间,之前烦恼的事情也就全打消了.
然后走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小女孩似乎并没有像往常一个有她的母亲来接她.
于是出于一半坏叔叔,一半大哥哥的心态,我把她悄悄的抱上了车,却不知为何,这个孩子已经沉沉的睡去.
或许,在梦里,她比我更幸运的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带着一脸纯真的笑容.
我在小道拐角的过道上,竟然碰到了那个孩子的母亲.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相见,但是她却仿佛一直在等着我一般.
微笑的接过了沉睡中的冰儿,而后慢慢的朝我鞠了个躬.
在渐渐没入风中的人海里,我甚至都忘了回礼.
收拾起了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回到事务所里已经很晚了.
平时应该晚我一会回到事务所的笃先生也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当然我没有主要资料库的钥匙,有些不能够及时找到主人的信件还必须先通告笃先生才可以结束今天的工作.
然而今天我却想要多向他询问点关于小镇外的世界.
只是等我真和笃先生碰上面是,他严肃的表情倒是让我什么也开不了口.
或许是因为我今天走的匆忙,忘了好好的将事务所的信箱锁好,里面的信件沾了不少的尘土,加上今天他似乎也没有完成好工作.
所以在撞面的时候,我们俩都稍稍的有些沉闷.
而后我也忘了去询问原由,只是接过了笃先生事务所的钥匙,一个人留了下来,再目送这个似乎不太顺心的老先生离开.
等到我差不多收拾干净,放回之前被我找出来而忘了放回去关于丽的整袋子信件时,笃先生办公室里,一张老旧的照片印进了我的脑海中.
那里有张他年轻时的照片,边上放满了不少他妻子和孩子的遗照.
在沉静的回忆中,我似乎记得了那次笃先生告诉我的事.
原来,今天这个寒冷的日子,对我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却是他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日子.
看着相片前新添的几柱香,我不好意思的拜了几个头.
才明白了,今天从工作开始到现在,笃先生一直不与我开口说话的缘由.
然而我却一点也没有发现,还间接的拖延了他去缅怀自己亲人的惯例.
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在想,如果是笃先生的话,他应该能够帮到我这个忙,只是去圆一个孩子的梦,他或许比我热心多了.
但是却也会不经意间勾起自己的痛处.
于是,我轻轻的收拾起了地上的尘土,在回头间,相册背后那张完整的全家福,似乎引起了我的注意.
画面中,那个年轻的妻子,似乎和我今天在小道上碰上的那个母亲有那么几分相似.
只是如果她真的是笃先生去世的妻子的话,那么现在的她,不可能依然什么都没有改变,仍然保存的过去的仪容,却少了几分生气.
然后我才渐渐回忆起,从第一次的背影,到慢慢的和冰儿联系的日子里,她的身影总是等待在我要离开的路上.
偶尔会对我的存在,产生一丝惊奇,而后又突然消失在小道上,除了冰儿的声音,我从没有见过她的尊容.
这次,她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并且回到了笃先生的相册中.
而后我飞快的,从笃先生原先存放问题信件的箱子里,找到了那封之前我放弃了而又被他回收的信封.
很快便通过记录在案的资料找到了这封信的发信时间和联系人.
其实那封信,并不是没有署名,而是因为时间的缘故而渐渐的被遗忘,在我重新拿出它时,上面的文字也慢慢的变得模糊.
渐渐的,原先应该被抹去了的名字慢慢的浮现在了眼前.
看着这封信最后的留言,我立刻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找到了之前冰儿寄放在我这的信件.
不一会,两份不同时间,却是出自同一个人的信件呈现在了我的面前.
一时间,这个错乱的时空打碎了我的安宁,我突然瘫坐在椅子上,一遍遍的想起了从来时,到认识冰儿,然后到一点点的得知她的事.
她出现的地方,她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过.
依旧是那一份记忆,依旧是那一份心情,只是渐渐的从我的讯息中找回了笑容.
而我却一直没有发现,原来那个女孩,就是笃先生十多年前去世的女儿.
可笑的是,我竟然一直没有发现,等到明白了,最需要答案的人,已经去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寻找的地方,而我不得不开始怀疑现在自己所渐渐不相信的生活.
从琳的记忆,到我的记忆,到神父告诉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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