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终是近了。
枯草虽然有半人之高,但到处堆着雪,芷容半躺在枯草丛中,血迹斑斑,不难被发现。
脚步声在身前不远处停下。
芷容抬头起来。
一身黑衣的平阳王,就算戴着面具,依然清峻郎逸,不掩风采。
四目相对,均是无言。
过了会儿,他的视线才从她眼睛上挪开,巡向地上血迹,再巡向她伤痕累累的身体。
芷容同样一身黑衣,血浸在黑衣上,最难分辩,一时间,他也无法看出她到底伤得如何。
芷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神色,“你终究是来了,你……不该来。”话出了口,她才发现,她心底真是不希望他来的。
明明听见附近有埋伏的声音,明明知道有诈,平阳王没有犹豫地大步向芷容急奔过去,有她这句话,就够了。
她伤成这般,他们必须在欲望之门关闭之前,重返回欲望森林,才能轻易脱身。
他蹲下身去抱她。
只要她进了他的怀抱,就算四周伏兵涌来,也阻止不了他进入欲望之门。
芷容望着那双熟悉的眼,有片刻的恍惚,甚至忘了诱他前来的目的。
他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忍着。”
芷容喉间一哽,从平阳王的肩膀上望出去,看见对面林子中露出母亲半边身子。
神巫站在母亲身边,缩身树后,手中握着一柄锥子,锥尖刺破母亲的颈项,血丝沿着尖稚滴下。
而神巫另一只手,抓着一条极小的青蛇,那蛇似极喜血腥之味,拼命朝着母亲颈部伤处扭动身体。
让人不会怀疑,只要神巫一松手,那条蛇就会从伤处窜入母亲体内。
芷容听丹红说起过,就是被这么条小青蛇窜入体内,青蛇在她体内死去,却留下了淫盅。
芷容本少血色的脸,顿时煞白无色。
将牙一咬,挥出手中赤水剑,向欲抱她起身的平阳王。
虽然他身上伤没能全愈,但以他的身手,这一剑伤不了他。
她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让他错过时间进入欲望之门。
他以前不知道欲望之门的时候,不也在合欢林中自由来去?
只要拖得一会儿时间,错开进入欲望之门的时间,他再离开合欢林,就不再是她的责任。
她可以保得母亲,而他也可以设法离开。
主意是打得好,但事总与愿违。
就在这时,三声破风之声响起。
芷容和平阳王都再清楚不过,是爆破箭的声音。
一箭已经极为凶险,三箭同发。
寒烟真是要致他于死地。
他身后是爆破箭,身前是赤水剑,他只有往侧里翻滚方能避开。
但这样一来,抵靠在树杆上的芷容,绝难避开爆破箭。
可见对方是铁了心的,要么平阳王死,要么就是芷容死。
芷容拧紧眉头,今天怕是要死在这里。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并不怕死,但想着她一死,母亲一定会被他们折磨得死不欲生,心底一片冰凉。
淡淡的白玉兰冷香飘来,芷容有些恍惚,望向面前纯黑的眼,熟悉的感觉又再次将她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