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和色泽。
随着外面传来路人,尤其是女路人尖锐的嘶喊,连局长的刀也的确起了作用,门开之后,连局长见窗户开着,还有一只拖鞋在窗口随风摇曳,直接瘫倒在地,浑身抖,眼球翻白。他的精神一瞬间从激怒的巅峰走向了悬崖下的毁灭。
连夫人知道,那个谁都无法接受的恐怖事实已经生了,她想要用尽甚至透支所有的力量,支撑着反冲到门口,冲下走廊,两条细腿却支撑不住上身,如同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积木轰然倒塌,分解得十分彻底。
于果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是别想恢复到正常状态了,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快跑出去看看,但这不是千百年前,而只是不到三十年前,自己突然出现在跳楼到雪地里的女孩尸体旁,被人记住了,哪怕这个年代没有手机拍摄,也足够给人很深的印象,这就不太好了。
于是,他只能快闪身,进入连秀的房间,跑到窗口前,往下一看。
下面只有一个女孩穿着厚厚羽绒服的身躯,在尚未化开的小区白雪堆里格外显眼,而从她身体四周开始蔓延的大红色,炫目耀眼,与同样在夜晚灰蒙蒙的天宇衬托下的纯洁白色相互衬托,更让人强烈感受到这两种颜色混合的边缘之处,是多么地恐怖和惨烈,令人痛心。
周围的人开始增多,渐渐靠近。
其中也有不少人自然而然地抬头看,于果一惊,心想:“幸亏是策州这种工业污染严重的城市,又是冬季的黑夜,屋里没开灯,我又是无视状态……否则一旦被很多人看到了我,那就真不妙了。”
于果现在已经明白了,连秀死亡的真相如此悲伤,这是民俗和时代造就的悲剧,可连局长夫妇、连秀和张宏勋,个个都有责任。张宏勋要于果寻找杀人凶手,其实连秀尽管是自杀,可所有逼迫她的,都是凶手!
难怪张宏勋死前如此深沉哀伤地要自己找到凶手,杀死凶手,但自己怎么可能去杀死连秀的亲生父母?他俩受到的打击,已经不亚于死亡了。
张宏勋本人的离世,其实也是怀着对连秀的万分愧疚之情,想必他自己也该知道,自己也是凶手之一,自己的死亡,是对连秀自杀的终极补偿。
于果缓缓地、轻盈地而又沉重地走过了连局长,走下楼,走过了连夫人,走到连局长门口前,哪怕在心里,也轻声对系统说话,就好像在心里声音大一些,就会把系统吓着似的:“回去吧。”
系统说:“这的确是惨剧。您有三个选择,一是回到出前的地方,由于距离胶东市太远,而且您是从早上来到了晚上,从秋季来到了冬季,所以回来也需要钱,前后总共得三万元。这是花钱最少的。您如果选择一个熟人,回到他一分钟前所在地并调回基准时间线,需要三万五千元,这是中间价位。您如果……”
于果没有心情,直说:“你了解我,选择花钱最少的吧。”
系统说:“如您所愿。这就开始。但量子传送不耽误我们之间的谈话。我想请问您,您这就打算去问张宏远要这一百万奖金吗?我的意思是,您打算告诉张宏远,连秀是在自己家坠楼自杀的吗?”
量子传送到原地,天空晴朗,蓝天碧海,还是胶东市的空气好,尤其是海岸街,简直如诗如画。可看着这么好的景色,于果却丝毫也没有惬意的感觉。
他知道,他被这悲伤入骨的历史给染上了同样伤感的情绪,人非草木,即便是他这样辩证和冷峻的性格,在看到这一幕后,也难以毫不变色。
半晌,他才回答系统:“虽然张宏勋也是造成连秀死亡的人之一,可是连秀的自杀,终究还是因为连局长夫妇偷偷把孩子送走,或者干脆说,是把孩子拐卖了,这彻底导致了连秀精神趋于崩溃。连秀在完全没有目标,找到孩子的希望十分渺茫的前提下,当然想到了死。
“可她既然选择回到家里跳楼而死,正是对自己父母,对世俗的一种激烈、尖锐甚至不可调和的反抗。所以,她对她父母的恨可以说是刻骨铭心,这一跳不但葬送了她自己的生命,也肯定终结了她父母的政治生涯,甚至有可能更糟。
“所以说,连秀选择在家里自杀,确实是为了报复父母,起码是以此为主。她对张宏勋应该还是保留着非常深的感情的。因此,我觉得就算告诉张宏远真相,那也不算是等同于让张宏远觉得哥哥也是凶手之一。张宏远也肯定理解,再怎么着连局长也是连秀的亲爹,不可能杀了她亲爹为其报仇。
“连局长想必也逃不开干系,官场上谁没有敌人,平时笑脸相迎,关键时候随时给与致命一击。我猜,连局长这些年也不会好过,比死还难受,连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张宏勋想要我杀掉凶手的目的,也同样达到了。所以,张宏远肯定会给我这一百万奖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