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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一早,武宜春仍遣了车来接玉娘,玉娘心里不免有些焦急,这般几日过去,莫说武三娘,便武府大门都未进去,如此怎救得柴世延,心里头急,哪还有闲情逸致跟武宜春逛园子。
却武宜春兴致极高,玉娘也只得奉陪,可惜了宜春居美景如画,落她眼里成了空,武宜春打量她半晌,不由暗叹了口气,与她道:“兄台瞧我这宜春居如何?”
玉娘愣了楞回过神来,四下瞧了瞧,两人正宜春居藏书阁上,这藏书阁凌空而建,立阁上,可见阁外松柏长青,如今已是深秋,百花虽凋零,却有菊圃中傲霜之花,凌寒而绽,一阵风过,阁前修竹凤尾森森,龙吟细细,阁内万卷书香,如此真个世外桃源一般,玉娘由衷道:“若这里住上一生一世恐也不会厌烦。”
武宜春忽道:“若让兄台此住上一生一世,兄台可愿意?”
玉娘愕然,侧头瞧了他半晌,忽明白过来,低声道:“虽则公子这里有阅不藏书,赏不完四时美景,到底不是玉娘家,玉娘心很小,旁玉娘不奢求,也不向往,只想着我夫妻度过此劫,从此后安安生生过日子就好。”说着叹口气道:“想必公子早知玉娘心思,若肯成全玉娘,玉娘此生铭记公子大恩。”
大恩?武宜春不禁涩然笑了一声,他何曾想要什么铭记大恩,又道:“柴世延先头那般荒唐,后又写下休书,难道你不记恨与他,如今却还要费这些心思救他?”
玉娘道:“古人云有错改之善莫大焉,他虽过往荒唐些,后却悔改过来,玉娘还有甚不足,他写休书之时,正是知道了工部陈大人事,怕牵累玉娘写下休书,这般苦心,玉娘如何不知。”
武宜春脸色略冷了冷道:“若他问斩,你当如何?”
玉娘淡然一笑:“他若问斩不得活命,玉娘愿以死相随,黄泉路上也好夫妻相伴。”
武宜春道:“你说可是真心之言?”
玉娘道:“句句肺腑之言,若有半句虚假,玉娘情愿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武宜春禁不住倒退一步:“原来如此,便本公子再费多少心计,也无济于事是了。”玉娘沉默不言。
玉娘回了客栈,对着窗子呆坐了半日,也不知自己今儿这一番话,会不会弄巧成拙了,却又担心柴世延境况,担忧他那大牢,可饿着了不曾,可冷不冷?
玉娘坐到掌灯时分,与他哥哥道:“明儿一早咱们家去吧!”
陈玉书道:“妹妹可见了那武三娘?”
玉娘摇摇头:“事到如今不见她也罢。”“那妹夫事……”玉娘道:“我们夫妻这番劫难也只人事听天命吧!”
陈玉书虽不明白他妹子心思,却知他妹子是个有主意,只得依着她,次日一早收拾妥当,让平安赶着车,自己骑马跟着,一行人赶早便出了城门。行出城门未几里,后头一骑赶上来,正是武宜春小厮。
到了近前,把书信递给陈玉书,依依不舍往车里头望了又望,待秋竹掀开窗帘,那小厮脸上一喜喊了句:“回头我去高青县寻你,你要等着我。”撂下话打马跑了。
秋竹挠挠头,不明白这小子抽什么风,后知后觉瞧了眼前头,只见平安瞪着她,那脸色黑跟包公似。
平安这个恨呢,就知他媳妇儿是个招眼儿,这才几天,把宜春公子跟前小厮都招来了,瞧那小子那眉眼含春样儿,敢打他媳妇儿主意,平安真恨不得过去踹死他。
秋竹见他那酸样儿,倒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她一乐,平安脸黑,秋竹却不怕,撂下帘想着,家去好好哄他两句就是了,却侧过脸去问玉娘:“那宜春公子信里说什么?”
玉娘低头瞧了瞧那张信签,上头只写了四个字:如卿所愿,玉娘撩开车窗,向外望了望,朝阳从云层中照下来,铺官道上,一片坦途,忽想起武宜春笑,跟秋竹道:“他终究是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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