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以满心满腑的惊惧。聂印对他來说,就像一个神,点石成金,不需要千军万马,也能将对手置于死地。
他怕了。
他看着秀妃疯了一般地冲向笼子,完全不似平日的端庄大气,像个惊恐的疯妇,嘴里哭喊着“月城”,骂着“聂印是个魔鬼”。
这个魔鬼是她自己招來的啊,怪得了谁?人家这魔鬼在大唯国济世救人,安居乐业,连天生深沉的心思都隐藏了。他看见兔子断了只腿,都会伤心半天,还会放下手中的一切來救治。
这样美好的魔鬼,是谁勾动了他体内邪恶的因子?是谁天涯海角追杀他和他的女人?是谁玩尽手段,将他一次又一次推向死亡的边缘?
他已经在大唯国洗涤成一个干净的少年,拥有最美的心灵,是谁化成他的母亲,杀害了他的养母,让他和自己的亲兄弟相残,让他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反目成仇?
他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怒,不嗔,只是漠然。只有偶尔看向他的惹祸精,他才会目光变得温柔似水,一如当年那个大唯国风里來雨里去的干净的少年。
秀妃匍匐跪在聂印的脚下磕头,泪水乱了她脸上的妆容:“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印儿……不不,印王爷……求求你救他……”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聂印仍是漠然,寒眸如星,清冷却渐渐泪眼婆娑:“我聂印朋友不多,涅康算一个。他死了,我要为他报仇。是你,和曾月城杀了涅康,所以,他得死。”顿了一下,又一字一字:“你,也是!”
他要祭奠他的兄弟,他的朋友,用涅康父母的血。这是一个多么悲凉的结局。原本,涅康从此可以和朵儿姑娘,成亲生子,逍遥快意。却在最后关头,一切都毁了。
一切都毁了。
也是在最后,他才发现,涅康的死,对他來说,是多么伤痛的事。他在午夜总是梦到涅康那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睛,梦到涅康带着朵儿姑娘满世界找好吃的东西。
梦里,落英缤纷。梦里,沒有血腥的味道。梦里,只有爱,和欢颜笑语。
秀妃绝望了,怒极,反笑,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朝桌边走去。她倒了一杯茶,然后找來锋利的剪刀,剪开那细密的竹编笼子,将茶喂进曾月城的嘴里。
曾月城全身溃烂,已不成人形,让人看起來无比惊悚。
秀妃却像是见着一个美男子,细细用手抚摸着他的脸,一寸一寸地爱抚,极尽温柔之色:“來,喝了它,喝了就不痛了。”
她用嘴喝了一口茶,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嘴对嘴喂给曾月城喝。
邱寒渡本來冷硬的心,在那一瞬间,忽然变得柔软。细作的命运,细作的爱情……如果可以,谁愿意当细作呢?
那一幕,引來了惊叫。
茶里有毒。
楚湛和景后,脸色倏地变白。在这个屋里,喝了茶的,还有他们。不是他们不谨慎,而是亲眼看见秀妃喝了,确认无误,他们才敢喝。
谁料,秀妃本就抱着必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