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想,为什么我这么没用,让你深陷险境,我应该好好保护好自己,那你就不会有危险了。”
沈来宝恍惚片刻,这话听着,怎么像他的台词。她果然是他的小花,是他的霸道总裁小花。
花家怎么就能那么厉害,教出小花这样好的女儿来。他抱着她,视线落在她背后,那衣裳几乎都被青草青藤染绿,还有许多裂痕,好几处好隐约见血。
天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苦。
“你很好,小花。”沈来宝捧着她的脸看着,“你甚至比得过男子了,你没听见,连刺客首领都想要你做他的手下吗?今天的事别说你,就算是我或者是你二哥,恐怕都未必会做得比你好。刺客来势汹汹,如洪水猛兽,绝非一人之力可以抵抗,你做得很好了,小花。”
花铃怔怔看他,又往他身上一靠,“嗯,以后我也要跟你去校场,爹爹说的没错,技多不压身,我太懒了,二哥拽我学武,我总是偷懒。”
沈来宝微微眨眼,认真学武的小花……有朝一日,会不会变成女侠?
只怕会……更霸道总裁了。
想到这,他笑笑,倒也好。
知道安全的两人都几近没了力气,彼此倚靠,许久才恢复了气力,这才互相搀扶着回寺庙。
路上花铃不无担忧,“一批刺客奇袭不成,那只怕还会有第二批,潘家的暗卫再怎么厉害,也是敌不过宫中侍卫的。”
沈来宝微顿,“那些人是朝廷的人,还是侍卫?”
花铃估摸除了不能将盘子是姑娘的事告诉他,其余的说了也无妨,便将事情说给他听。
沈来宝听完,才知道为何会有人突然来杀盘子,他叹道,“潘相一死,朝廷格局要变,盘子的去路只怕也要被堵死了。”
花铃真想告诉他盘子还有一线生机,可她要忍住,这种事情,终究是要为盘子保密的。不是怕他会故意泄露,而是朝廷中人法子多,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迷药,能让人说真话。
想到迷药,花铃又想到了谭心。
盘子有事,谭心只怕……
凶多吉少了。
只是她心思歹毒,还想毁她清誉,花铃倒没有过多同情。如果当初不是她恶名远扬,盘子又哪里会盯上她,拿她来为她隐藏身份,成了牺牲品。
沈来宝见她心事重重,以为她是担心盘子,安慰几句,却不见她回答,总觉得……她好像有事瞒着自己。
只是他知道她会说的事就一定会跟他说,不能说的事一定是不能说,也不方便说,他便没有问。
从原路返回寺庙,一路都见死尸,没有死尸,也能从草丛中看见一滩一滩的血,触目惊心。
路过那潭灵泉,池水仍旧清澈,刚才从盘子手中掉落的竹筒,还埋在土里。
“簌簌。”
似有人从背后过来,两人同时生了警惕,转身往那看去,几乎瞬间就在心里拉起了警戒线。
一侧林中,忽然跳下个人来,身上沾着绿叶,略有些狼狈。他的目光和两人一对,皆是欢喜。
“铃铃!”
“二哥。”
花朗几步上前,将自家妹妹打量一番,见她浑身都是伤,神情顿时沉落,却还是安慰道,“没事了,铃铃。”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
“那些暗卫把盘子送回寺庙,我听说这里出事了,赶紧过来。可是没有看见你,唉。”他欣慰地叹了口气,见她没受重伤,已然觉得高兴。只因方才一路过去,见了太多死人,心中害怕。
花铃展颜安慰他,“我没事。倒是盘子,她怎么样了?”
“昏迷不醒,但已经上了药,血止住了,应该不会有事。”
花铃忙问道,“谁给她上的药?”
“当时寺庙一片混乱,我也不知道,等我找到了地方,住持大师说已经止住了血。”花朗又道,“寺庙的人都跑光了,倒是你的姐妹不愿走,要来寻你,让僧侣给拦住,送她们下山了。”
花铃心觉安慰,那些姐妹们生死不弃,并不是只有深闺交情的。
三人折身回去,沉默良久,花朗才道,“潘岩死了。”
“嗯。”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路上的尸体了。能和潘家护卫厮杀到这种地步的,恐怕他们是从宫里出来的人。”
花铃意外自己的二哥竟然能看破这点,平日总觉二哥太过刻板,遇事不通,虽然一身武艺,却让人担心真上了战场会吃亏。如今她才觉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二哥在家不变通,不过是觉得事事都好,不用多想什么,便顺其自然了。
可真到了战场,或许又是另一番模样。
她忽然觉得秋后朝廷征兵,二哥当真去得军营,也不会吃亏。
“那盘子……”花朗将话堵在嘴里,此时跟他们说,不是给他们添堵么。
两人都知道他要说什么,因为他要说的话,正是他们也担心的。
朝廷的人杀气腾腾,哪怕是潘家暗藏的护卫能够每次抵抗,护他周全,但谁不想正大光明地活着,而要一生躲藏。
沈来宝希望盘子能逃过一劫,花铃希望盘子能顺利瞒天过海。
唯有花朗,心绪杂乱,想为他找个安然脱身的办法,却心觉自己渺小无用。
想到方才血淋淋的盘子,花朗就觉心绪更乱。
回寺庙的路似乎走了很久才到,沈来宝和花铃都疲惫不堪,可仍想先去看看盘子。快到门前,门口站着的一人,正是潘家管家。
他负手而立,见了两人,手才从背后露出,微微弯身,“我们小少爷想见您。”
三人方向一致,不知他说的是谁。
管家又道,“花家二公子。”
花朗微觉意外,管家此时缓缓直起腰身,面上皱纹似有沟壑,苍老了十岁有余,“是,小少爷要见您。大概……是熬不过今日了。”
三人心头猛地咯噔,似掉落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