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越闹越大,这场风波牵累的人太多。自从楚乔回到家,反倒没人来找她,家里父亲那边没搭理,权家那边也没动静。
楚乔隐隐感觉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难受。
时颜已经乱了套,资金被冻结,意味着所有的工作都停滞。先前与jk集团签订的合约,眼看就要交货,但没钱付给工厂,人家扣着货不给,到期不能完成,光是一大笔赔偿金就绝对够她们吃不完兜着走的。
更何况,没有资金,下面服装厂也不依不饶。工厂生产线停产,老板带着人天天来要帐。都说落井下石,也不知道他们如何知道时颜资金被冻结,厂长生怕要不到钱赔本,死死盯住时颜不放,甚至连恐吓都用上了,前几天带着人搬东西,砸东西,算是小小的警告。
这些工厂的头子,多多少少都与道上的人有些交情,耍狠要帐的本事很厉害。时颜这几个女孩子,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几次下来,就被折腾的筋疲力尽。
清早起来,又有人过来闹。苏黎好话说尽,总算能让人家宽限几天,但对方也撂下狠话,如果三天后再见不到钱,他们绝对不客气!
笑脸相迎送走那帮人,苏黎脸颊僵硬的回来,一屁股坐进椅子里,怒声道:“他奶奶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钱嘛,还真能憋死老娘,哼!”
楚乔端来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什么话都没说。
“一分钱都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那么多钱?”许可儿拨了拨头发,不紧不慢的说。
自从工作室出事后,她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嘴脸,苏黎知道她生气,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处处忍让,可也不代表她没完没了,“可儿,你老是这么说话,有意思吗?”
“没意思吗?”许可儿笑了笑,挑眉看向楚乔,目光含着怒意:“我觉得挺有意思!”
“你——”
“我把车卖了!”
楚乔突然开口,打断她们两人的话,苏黎一惊,许可儿哑然的盯着她。
“能给两家工厂结款,我们先要把jk集团的单子做好。”楚乔头脑冷静,循序渐进的开口:“剩下的钱,我会再想办法,事情因我而起,连累你们已经够多了。”
“怎么把车卖了?”苏黎起身过来,脸色疼惜,“那车是外婆送给你的礼物,你怎么能卖?而且这个当口卖,对方肯定狠狠杀价啊!”
“没关系。”楚乔摇摇头,表情看似如常:“外婆不会怪我的。”
苏黎咬着唇低下头,眼眶渐渐泛酸。楚乔跟着外婆一起长大,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外婆去世前留给她这辆车,还有一笔存款。后来存款用来筹建工作室,这辆车她一直视若珍宝。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不会卖车,而且还是以那样的低价!
“楚乔,”许可儿开口,语气比起刚才缓和许多:“我也不是针对你!其实结婚这种事情,是你的私事,我们无权过问,但是现在这私事,却直接影响咱们工作室,我也没办法,并不是冲你发火!”
“你就是冲我发火也应该。”楚乔脸色淡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儿,你家的情况我都知道,怨不得你。”
说话间,她掏出一个信封推到许可儿面前,沉声道:“这里面是两个月工资,你先寄给家里,如果下个月工作室情况好转,我再给你涨工资。你的工资不高,是我的疏忽,对不起你了。”
“我……”许可儿咬着唇,把信封推回去,“我不能要。”
其实她这个人,有时候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发泄过后,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付出的心血。
按住她的手背,楚乔抿唇轻笑,柔声道:“这是你应得的,不要和我推辞。”
“不行!我不能要!”
许可儿依旧坚持,这种时候,她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收下这笔钱。
眼见她俩争执,苏黎从中间规劝,道:“可儿,拿着吧!快到月底了,你还要给家里寄钱呢,如果没钱,你妈妈又要打电话骂你了。”
听到她的话,许可儿皱了皱眉,神情幽暗下来。想到家里,她也犯愁,有种无力感。
“这样吧,”许可儿拆开信封,从里面分出一部分钱放下,解释道:“我只要一个月的工资,剩下的钱还能维持工作室的开销,虽然不多,也是我的心意,咱们要一起度过难关!”
这话说到大家心坎里,人生不怕有苦难,重要的是能够齐心协力,那么再多的困难都能挺过去!
三双手,牢牢的握在一起。楚乔感受着这份暖意,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这世上,总有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也就是所谓的雪上加霜。
时颜为了保住与jk的单子,追加了一笔钱,这消息不胫而走,剩下的工厂纷纷震怒,有些不冷静的,便以为她们故意拖欠。
一大早起来,楚乔刚来到工作室,便有穿着警服的警察进来,“谁是时颜的负责人?”
“我是!”楚乔外套都没来得及脱,直接开口。
苏黎与许可儿,面面相觑。
“你叫什么名字?”
“楚乔。”
“不对!”警察沉下脸,不耐烦道:“这里的法人注册不是这个名字。”
法人?
楚乔怔了怔,慢慢琢磨过来。当初筹建工作室的时候,她与家里闹变扭,没用自己的名字注册,便用的是苏黎的名字。
“苏黎是谁?”警察直接找法人说话,别人不搭理。
“是我。”苏黎诧异,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警察看过她的证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就要把人带走。
“等等——”楚乔往前拉住,急声道:“出了什么事情?”
“有人报案,说时颜诈骗!”
“诈骗?”
她们三个人异口同声,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妈的,这是谁这么缺德!
警察不肯多透露,只说让法人先去调查核实情况,具体细节到警察局再问。
“没事。”苏黎笑着安慰她们,“咱们又没诈骗,没事的。”
眼见她被带走,楚乔和许可儿也坐不住,两人一起跟着,也来到警局。
审讯室,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楚乔坐在长凳上,俏脸透着深深的寒意。
许可儿是个乖宝宝,从来没去过警察局,此时站在这里,看着穿制服的警察,全身都紧张不已。她来回踱步,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啊?”她第五次这么问,楚乔依旧低着头,没有回答。
十个小时过去,直到晚上十点,苏黎才从审讯室出来。
“苏黎!”
见到她出来,许可儿差点没哭出来,眼眶发红:“这么久啊?”
苏黎撇撇嘴,心想没人担保,可不就是耗时间吗?还算快的,她原以为要呆上一晚。
楚乔眼神打量苏黎一遍,见她没有任何异常,总算松了口气。
“刚才你妈妈来过电话,”许可儿拿出她的手机,叹息道:“我骗她说你去陪楚乔,听语气她有点不高兴。”
“谢了。”苏黎把手机拿回去,看了看时间又把手机放回兜里。
时间已经很晚,走出警察局大门,她们三个人合计着,今晚都去楚乔家住。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们心底都无比郁闷,人多还能聊天。
打车回到出租房,楚乔热情的招呼她们。这地方苏黎第一次来,她坐在沙发里,身上的外套都没有脱掉,这屋里的温度显然偏低。
周围的环境也不算好,苏黎心头微微发酸。想起上次租房的不愉快,她深深叹了口气。
这就是个现实的社会,没钱没人,寸步难行。
“喝热水。”楚乔在厨房忙碌半天,端出两杯热水放在她们面前。
苏黎端起来吹了吹,连喝几口,跨下脸,“你家有饭吗?好饿!”
“有,”楚乔点点头,她昨天才去过超市,买来不少食材。她站起身就要往厨房走,却被许可儿一把拽住:“行了,还是我去吧。”
她抿唇笑了笑,边往厨房走,边嘀咕道:“要让你动手,今晚上还不知道能不能吃。”
这话说的真心不错,楚乔挠挠头,做饭她确实不行。
很快的功夫,厨房里传来规则的响动,紧接着有菜香飘出来。苏黎整个人躺在沙发里,喘了口气,道:“哎哟,今晚能吃顿饱饭喽!”
楚乔抬脚踹过去,疼的苏黎嗷嗷直叫唤:“你个死丫头,有没有良心啊!”
“没有!”楚乔眼皮都没抬。
许可儿手脚麻利,半个小时就做出三菜一汤。苏黎吃的风卷残云,楚乔把盘子里的肉往她碗里夹,她自己几乎没吃几口。
吃饱喝足,许可儿又去把碗筷收拾妥当。家了暖气不是很足,楚乔没敢让她们洗澡,只让她们梳洗干净,先将就一晚。
床不大,睡不下三个人。苏黎与许可儿是客人,楚乔让出床给她们两个,自己睡到沙发里。
找出一条厚被子,楚乔缩进沙发里,脸颊的笑容慢慢收敛起来。
挂钟滴答,她没有睡意,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卧室门轻轻响了下,苏黎披着衣服挤进沙发里面,紧挨着她躺下。
“可儿睡着了?”
苏黎点点头,笑道:“今天真把她吓坏了,刚才还说梦话呢!”
楚乔心里明白,其实三个人都是强颜欢笑,各有各的心思。
“警察怎么说?”楚乔终于开口,语气沉沉的。
苏黎抿着唇,如实道:“先前咱们与服装厂签订的合同还在,可现在那些公司单方面终止合同,就把时颜显出来了,我们如果拿不出钱,就会变成咱们弄虚假合同!”
事情早有预料,只是楚乔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一波又一波的事端,摆明就是不给她喘气的机会!
权晏拓,你他妈够狠!
身边的人低着头没说话,苏黎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实在不行我去找我爸,让他拿钱摆平。”
“苏黎——”
楚乔轻轻喊她,语气透着笑意:“这件事情,不能再连累你。”
“切!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乐意!”
“可我不乐意!”
楚乔扬起头,乌黑的双眸定定落入苏黎的眼中,“你帮我的已经太多了。”
她的脾气秉性,苏黎最清楚不过。大学四年,同学们都说她清高,对谁都爱搭不理的,可苏黎明白,她不是清高,只是害怕牵扯太多。
这是她自保的一种方式,表面看起来她很冷,其实别人对她有一点点好,她都能铭记一辈子。
“那你想怎么办?”苏黎缩进被子里,往她身边蹭蹭。
楚乔抬手给她掖好被角,没有说话。倘若真的要去求,那也是她去。
天亮后,楚乔早早起床。苏黎与许可儿还在睡觉,她轻手轻脚梳洗,穿上外套赶着去外面买早点。
外面的寒风肆虐,晨起的温度很低。楚乔拉高衣领,低着头往小区外面走。
这片虽然环境复杂些,但居民众多,买东西都很方便。小区外面就有好几家早点铺,品种也不少。
今天许可儿也在,楚乔多买了两样,不太了解她的口味。
买好东西,她提着袋子往回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难得的清新空气。
身后缓缓跟着一辆黑色轿车,车里的男人把车速减低。季司梵开车到大门外,正好见到她往回走,又怕惊着她,紧紧跟在后面。
走到楼下,楚乔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她转过头往身后看,见到车里走下来的人,俏脸的神情霎时沉下去。
季司梵脸色有些憔悴,他穿着件银灰色大衣,站在她面前:“我回家了,今早刚回来。”
这话听着很可笑,楚乔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却并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看着他,目不转睛。
她的眼神凛冽,季司梵叹了口气,沉声道:“你的事情我知道了。”
说话间,他掏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这笔钱能够解决眼下的困难。”
提着袋子的手指收紧,楚乔瞪着他的脸,抬起手比了下,不怒反笑:“我不想浪费手里的东西。”
闻言,季司梵眼神暗了暗,僵硬的收回手指:“楚乔,你想不到别的法子。”
这是把她看死了吗?!
“是么?”楚乔轻笑出声,问他:“你的钱,需要还吗?”
“需要。”对于她的臭脾气,季司梵很清楚。
眼底的笑意深刻几分,楚乔摇摇头,眼神轻蔑道:“季总,用你的钱还需要还,那我不如找个不需要还钱的,你说呢?”
季司梵神情僵硬,内敛的双眸沉寂下去。
外面很冷,楚乔转身走进楼门,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回到家里,苏黎与许可儿已经起床,两人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吃早饭。”楚乔放下东西,含笑喊她们。
可那两个人都没有动,楚乔蹙眉走过去,“看什么呢?吃饭了。”
苏黎先回过头,盯着楚乔开口:“你们家公司也出事了。”
电视机的声音开的很大,楚氏有批货被扣在海关,需要等候为期一个月的排查。集团缺少原材料,一夜间陷入困境。
楚乔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过。
……
天还没亮,池越就从床上爬起来。他打开窗户,没有看到守在大门的保镖,心头一喜。
他穿上外套,跳上阳台,整个人顺着排水管往下溜。这种技巧,他经常干,以前半夜偷跑出门也是这样,百试百灵。
双脚落地,池越兴奋的笑了笑。他捏着车钥匙往外走,嘴里还哼着小调。
“池少。”
“哇靠!”
面前突然多出来两个人,池越吓一跳,怒声骂道:“你们想吓死我啊!”
黑衣保镖面无表情,什么话都没有说。
扫了眼出口,池越暗暗哀嚎,怒声道:“他妈的,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你要扒谁的皮?”权正宜站在大门口,早就料到他这招。
池越转过身,放低姿态:“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出去做什么?”权正宜很配合的笑了笑,问他:“去找你的小狐狸精?”
“妈!”池越不爱听,辩解道:“人家不是狐狸精!”
权正宜脸色一沉,心底起火:“怎么,这还护上了?”
池越解释不清,黑着脸往回走,俊脸阴沉的可怕。他反手将车钥匙丢在茶几上,整个人坐进沙发里,侧脸冷峻。
须臾,权正宜坐到他身边,好言相劝:“越越,司机去接天真了,你去换件衣服,等下咱们一起吃早餐。”
池越不动,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听见没有?”权正宜伸手推推他。
“妈,”池越冷着脸开口,语气尖利:“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和她结婚!你总不能把我绑到床上去吧?!”
“你个死孩子——”权正宜气的脸色发白,伸手就要抽他。
池越闪身躲开,冷着脸上楼。
“又怎么了?”池钧良见到妻子与儿子又冲突,剑眉紧蹙。
“看看你这个好儿子!”权正宜气的不轻,白着脸坐下:“他是想气死我!”
“正宜,”池钧良挨着妻子坐下,态度温和:“越越长大了,你要尊重他的意见。”
“他的意见?”权正宜怒,瞪着丈夫质问道:“你想看着,他给咱们娶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
面对妻子的质问,池钧良脸色一僵,自讨没趣的低下头。
看到丈夫这副模样,权正宜心头火气更大,丈夫窝囊,儿子不听话。早些年,大哥从政时,她帮着料理权氏,后来清闲下来,又料理家里的事情。这些年不知道操过多少心,可家里没人领情,总嫌弃她管的太宽了!
清早起来,楚乐媛在厨房做好早餐,摆上餐桌,耐心的等候。
时间过去很久,她抬起腕表看了又看,脸色渐渐冷下来。
大门轻响,男人的脚步声响起。季司梵换上拖鞋走进来,见到桌边的人,并没有太大意外:“这么早就起床?”
“嗯。”楚乐媛起身迎过去,接过他的外套,语气如常:“我做了早餐。”
“那正好。”季司梵转身坐下,嘴角含着笑意:“我肚子饿了。”
“都凉了,我去加热。”楚乐媛端起餐盘,走去厨房。
季司梵眼底掠过一丝异样,只是很快就隐去。早餐味道不错,他全部吃干净,伸手将人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辛苦了。”
楚乐媛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精致的脸庞笑意盈盈。她俯下脸,问他:“想我了吗?”
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腰上,一下下轻抚。季司梵微微一笑,薄唇靠近她的耳边,道:“想。”
“司梵,”楚乐媛叹气,试探道:“我家出事了。”
季司梵点点头,俊脸看不出任何异常,只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楚乐媛没有马上回答,闪亮的眸子染满笑意,“如果我需要,你肯吗?”
“当然!”男人给出的回答肯定。
拥抱的瞬间,楚乐媛嘴角的笑意收敛起来。她定定望着墙上的挂钟,眼角闪过深深的寒光。
早班飞机回来,他却晚到家一个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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