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时,终于还是呕了。
那一刻,汤媛竟连取笑他的心情也没有,有的只是一腔酸涩之痛。
不过贺纶不需要同情。
在汤媛看来,“同情”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简直就是侮辱。
所以她敬佩他。
敬佩他如此的潦倒双目依旧熠熠生辉,以及再错综复杂的局面都能沉着应对。
她从未见过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明通不知在哪儿顺了只胡萝卜,边啃边溜到汤媛跟前,见她目光惆怅,立在原地也不着急回客房,便嬉皮笑脸道,“哎哎,这你就心疼啦?谁让他不听我的劝,男人嘛,找棵树撒泡尿又咋了,偏他矫情非要去客栈的官房,这不,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汤媛狠狠瞪了他一眼,抹泪而去。
这厢冯鑫租了客栈的一口大灶,危宿从随行的车驾里摸出铁锅,两个人打水劈柴,烧了一锅沐浴香汤,伺候贺纶洗漱。当然,木盆和洗漱用具也是自带。
汤媛则让小二撤了客房的铺盖,再与鬼宿合力将床板从里到外擦洗一遍。好在这里的床架子结构极为简单,擦起来倒也省心。然后,鬼宿又打来井水,将青砖铺的地面来回拖了两遍,简单空旷的客房立时就变得干净起来,连空气也清新不少。
现在的汤媛,对环境唯一的要求也就只剩干净了。
时值气候干燥,只要打开窗,不一会儿室内清洁留下的水汽就蒸发的无影无踪,再点燃熏香的鎏金炉,铺上从车里抱来的被褥,比起露宿野外,这一夜已经算不错啦。
鬼宿道,“其实这样的客房在小地方已经属于偏高档次,因为没有明显污垢,床铺结实无异味,只有家境殷实的体面之人才舍得住。而普通种田的老百姓通常都选择三十个铜板一晚的连铺,那可就连床像样的被子都没有,有也是发黄发黑的破棉絮,床板亦是散发着霉味。”
对于这个,汤媛还真不知道。她对大康最艰苦的认识仅限于浣衣局。
浣衣局里挨打挨饿是常态,但那到底是正经的皇城机构,建造方面不可能太磕碜,是以她们的宿舍简陋归简陋,用料都还说得过去,更不可能有潮湿发霉的情况。她们可能没有足够保暖的被褥,但绝不可能盖露出棉絮的被子,因为皇宫要脸面啊。
而且上面的人也接受不了太脏太臭的人接触自己的衣物和马桶不是?
所以她们个个面黄肌瘦,穿着洗着发白的旧宫装,却绝无衣衫褴褛的情况。
此刻听着鬼宿的描述,汤媛难免有些动容。
所以这一路贺纶也看见了吧,知道了真正的老百姓是如何生活的,而非那些经过了府衙粉饰的太平。
这一路,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也就不会有人因惧怕他而掩藏什么。
所以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不知道这个跌入尘埃的他还能不能骄傲的回去,但希望大康能再出一位青史流芳的明君,开辟一个超越历史的全新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