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时,有女儿柳絮飞扬清洗,老婆子才懒得管呢,她自作自受。可是,现在她病了,总不能继续不管不问吧。
“唉,”她只有叹一口气。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事情。
怎知,自己这般年纪,眼睛又瞎,耳朵又聋,没让人伺候已经足了。也不知哪辈子造的孽,老来老来竟然伺候一个互不相识的陌生女子来了。
“审判长!法官们!还有旁听观众们,您说,俺图个啥?”
“图个啥……”审判长见问,本想当即提出表扬:“母女助人为乐精神可嘉,其事迹值得赞扬,”
可是并没说出口,因为这是审案,法律是严肃的,不能讲人情,只有心里暗自佩服母女。
此时旁听观众听了老妈妈的陈述,彼受感动,那些心不在焉,只顾望着大庭外的少数人,已是聚精会神,不管漫天大雾。任是高屋崇楼,还有那大街上如水的车辆,拥挤的行人;吵吵嚷嚷的噪杂声,一切都不复存在。眼前只有母女二人。
老妈妈见审判长不做回答,自圆其说:“俺不要赞扬,也不要回报,只要法庭不追究俺母女的法律责任就行。因为,俺不懂法,瞎眼老婆子是个法盲,难免有违犯法律的地方。可是,俺懂人情,怎能见死不救,眼睁睁的望着植物女子不管不问。
“是啊!”审判长和众法官们感动了,老妈妈虽然没文化,直言快语,没心没肺,心底倒很善良,如果天下所有父母,都能像母女二人那样,献出一份爱心,国家定能营造出一个和谐社会来。
老人家是爱唠叨,可活没少干,尽管臭气熏人,她闭着呼吸,强行忍耐,不为别的,为了女儿柳絮飞扬,赶紧到厨房烧热水端来!小心翼翼的放到床头,而后用手试试温度烫不烫。“哎呀!咋回事啊,”
柳絮飞扬一只胳膊抱着植物女子,一手用力抽动床单。
老妈妈见女儿为抽动植物女子屁股底下的床单吃力,赶紧过去帮忙,挽了挽袖子说:“你休息休息,有妈妈来,”
于是,一把接过植物女子。特本想一只胳膊抱起,另一只手腾出来,擦去她那糊到屁股上的屎巴巴,而后再用热水清洗。
谁知,怎么也托不动,不服老不行。随喊叫一声:“老了,却实老了。”
不是老婆子吹牛,在年轻时这点小事算得什么。别说是只有几十斤的植物女子,即是两百斤的麻袋,自己一跺脚就能扛起来。
法官们和旁听观众笑了老妈妈的诉说,感到可笑,但,决不是妈妈吹牛,而是大实话,就凭她这个头,敢于男子比拼。
柳絮飞扬见妈妈为挪动女子吃力,确实不是一个人能干得了的,自己虽然头痛厉害,但是,不能休息,给姐姐换床单要紧。随拉动老妈妈,“还是女儿来吧。”
“你别管!”老妈妈推开柳絮飞扬,因为,她在高烧,头昏脑胀的,怎么拖着沉重的病体,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万一栽倒了怎么办?
“不!妈妈,”柳絮飞扬怎么也不肯休息,敢于承担责任;“是女儿不好,连累了妈妈,让您受苦啦。”
“还说这些干什么,给病人洗身体换床单要紧,不是一个人能干得了的事情。”
“嗯!”老妈妈点了点头,“确实一个人干不了。”
她望了望病中的柳絮飞扬,认为女儿的孝顺,可生长在这个家苦了她。
她想哭,哭自己命苦,哭孩子她爹死的早,一个妇女家,带着两个孩子,寡**妇熬儿,孤苦伶仃,擦屎擦尿是常事。
现在孩子大了,再不用擦屎擦尿,该享两天清福了。
谁知,现在又干起擦屎擦尿的事情来。
所以她哭,哭自己命苦,哭老天不公,哭日子不顺,灾难为何降到母女头上。
柳絮飞扬见妈妈哭啼,安慰说:“哭有何用,命运不是听天由命,而是靠自己争取。”
“靠争取……”老妈妈不解其意,一边回答,一边帮助柳絮飞扬。
柳絮飞扬吃力地抱起植物女子的身子。
老妈妈慢慢地、慢慢地、细心而轻轻的,一点一点地,抽动女子身子下的床单,但怕碰着了脑袋。
唉!老天故意作怪,好像与她们母子作对似的,毛毛细雨,悄无声息地飘落着,像是无数蚕娘吐出的银丝。千万条细丝,荡漾在半空中,迷迷漫漫的轻纱,给房顶披上了黑油油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