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对自己话羞于入耳,便干脆也不再遮遮掩掩,直奔起主题,“按理说,做奴才不应该私下议论主子,可是为着姑娘着想,奴才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斟酌了片刻,“四阿哥虽也极重规矩体统,于女色上却偏爱汉女,这除了是因为比起满族姑奶奶,汉女看着为柔美,是因为汉女私底下会花样多……您不要瞧着汉人表面上迂腐,动不动就是规矩不离口,但文人雅士是爱风流,扬州瘦马什么不就都是南边传来玩意儿?”
“李姐姐!”容嬷嬷虽然觉得这些话儿有点羞于宣之出口,但想着自家主子嫁过去毕竟是为人妇,若是这上头不知甚解,婚夜落了那位爷面子可就坏了,是以,也就任由着李嬷嬷说,只是听着这话越来越不像样子,景娴脸也越来越沉,便到底忍不住了,“咱们满人姑奶奶向来尊贵,哪能,哪能……”
哪能学那套弱柳扶风玩意儿!
景娴心里将容嬷嬷话补了个全,显然也是极为恼怒——她心知既然嫁入皇家,再为弘历女人,于床弟之事就必然是免不了,所以就是再不喜,再厌烦,景娴也早就有了再走着一遭觉悟,只是觉悟再高,二世为人心理素质再强,让她主动去迎合,乃至于床上奉承对方,却真是比让她去死还难!
看着景娴一刻差过一刻脸色,李嬷嬷虽然心中不忍,却仍然不松口,“奴才话,姑娘兴许不爱听,甚至打心眼里不认同,可是容奴才说句不敬,若您嫁过去是为嫡妻正室,倒也罢了,祖宗规矩立那儿,只要不出大褶子,总没人能越得过去,可是这侧福晋,瞧着虽是比不入流侍妾格格要好,可终究是侧,若没了爷们儿青眼,别说如今得四阿哥宠高主子,就是其他人也能不将您放眼里。”说着又缓了一缓,“当然,奴才意思也不是让您学那套子低贱玩意儿,那不光是失了身份,还会被大族当笑话,落了乌拉那拉一族颜面,只是您得拿捏好分寸,既不失了体统,又不扫了兴致,姑娘是个聪慧,用不着奴才往细了里了说,仔细想想自然能够明白。”
她哪里会不明白?
潜邸里慧贤高氏、嘉妃金氏,后头儿庆妃陆氏、令妃魏氏……哪一个不是手段层出不穷主儿?不是今个儿头疼脑热不招太医找皇帝,就是明个儿当着众人面毫无顾忌给皇上递秋波,端着一副清纯可人模样,暗地里哪个不是狐媚子转世?
但不屑归不屑,想到上一世她们生尊死荣和自己悲凉下场,景娴却也不得不承认李嬷嬷话十分理,那位爷可不就是吃这一套么?
李嬷嬷知道,这话虽然说了,可是要让景娴真上心,却只能靠她自己想明白才成,所以也不再多言,给容嬷嬷使了个眼色,铺好床榻后,便一起告退下去了,徒留景娴一个人躺床上,直愣愣看着上方雕花楼空床顶,辗转反侧,思绪万千——
古语有云,妻贤妾美。
正室可以庄重,可以大气,可以贤惠,可以讲规矩,皆是因为嫡妻代表着体正统,掌一家之事,可就是这样,孝贤可也从来没有打着祖宗规矩招牌,违逆过那人意思,凡他有意,多是顺从,而反观自己,孝贤尚时候,她还算懂得拿捏分寸,虽不讨喜,却也少有什么忠言逆耳去再招他不待见,可后来位子一变,自己心态也跟着一变,不单是句句话离不开体统规矩,后来是说不上几句就直扎那人肺管子,却殊不知自己那人心里,也不过是个被扶正侧室。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景娴知道若是不想再走上上一世老路,就必然要令那人爱重自己,至少她根基未稳之前,得靠那人为自己挡去其它风雨暗箭,而若是要讨那人喜欢,就必然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样,事事恪守陈规,虽然她学不来那些弱柳扶风狐媚子本事,上一世不得善终怨恨和自身本性也容不得她如此去作践自己,却可以各取一半——
学孝贤顺从,管不了她还不能不管?
学汉妃面上天真单纯,扮猪吃老虎!
理顺了思路,平复了心绪,天将亮前,景娴终于阖眼沉沉睡了过去——</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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