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穿这个,我要热死了。”她不乐意地向俞眉初抱怨。
俞眉初也和她一样系了条细毛披风,却是缃色的面,上头绣了些葱绿萱草,格外娇嫩清爽。
“你啊,有人心疼你,你还拿起乔了,快老实点。”听了俞眉远的话,俞眉初拿指头一点她的脑门,笑嗔,“周妈妈说得没错,山上冷,现在多穿些总好过一会冻着。”
俞眉远吐了吐舌,道:“不就是去山上呆三天,带这么多东西,又不是搬家。”
“我的好姑娘,素清宫里清苦,不像家里这么舒坦。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用惯的,带去了你们才好使。”俞眉初身边的妈妈闻言就笑了。
俞眉远不以为然地转转眼珠,不再接腔。
没多久,有人来报车马已备妥,暖意阁里的丫头婆子们便将备好的东西全都抬去车上。
车辘轳转着,俞府的女眷浩浩荡荡出了府。
南华山在京城南边,是兆京外最高的一处山峦,素清宫建在南华山的半山腰,是座道观,供奉着三清至尊与慈航普渡天尊。大安朝佛道并盛,这素清宫与北边的万法寺并称为天下佛道双圣,素来香火旺盛。
车马行了半日多才到素清宫外,一到地方便被迎进了后院的厢房休憩。素清宫极大,院落厢房颇多,俞家早已知会过宫主,在这里包了处名为羡光台的院落给他们小住。
颠簸了大半天,老太太和惠夫人早就吃不消,午饭没用就各去休息,其余人见状也都各自回了厢房。
俞眉远这几天精力旺盛,又兼难得出来一次,在屋里坐不住,拉了青娆就往外跑。可惜老太太嘱咐下来,前头人多眼杂,女眷们一律不得离开后院,因而她也只能在后院几处院落间闲逛。
明天才是平安醮的正日,俞府的管事正领着人将带来的祭品搬到正殿旁的空屋里,又有一大班匠人在殿前搭戏台子,预备明日在神前拈了戏开唱。整个素清宫闹腾不已,喧嚣声都传到了后院。俞眉远嫌吵得慌,就往安静的地方走去,结果越走越偏,竟到了处僻静的院落外。
那院落前的匾额题着“普善”二字,院门虚掩着,隐约有声音传出,俞眉远见里面有人,便不再往里去,绕到了院落侧面。
“姑娘,那里有鱼,过去瞅瞅?”青娆眼尖,看到了院落小门外放的一缸陶瓮。
瓮里散种了几棵睡莲,花期已过,只剩浮萍,几只小鲤闲游其间,悠然自得,有些野趣,与俞府的荣华富贵截然不同。
俞眉远点点头,青娆便笑嘻嘻地先跑了过去。
岂料她才跑到瓮前,小门里就出来个年约十四的小丫头,穿了身浅米色的衣裳,手里捧着东西匆忙走出,不妨门下石阶生了青苔滑脚,她一滑便从石阶上栽下。
“小心!”青娆倒好心,离得也近,转身便去扶她。
人倒是扶住了,没摔着,但这小丫头手里的东西却失手落到了地上。
只听得清脆的瓷裂之声响起,有物碎去。
俞眉远望去,那东西被红绸裹着,不知是何物。
小丫头惊呆,片刻后回神变了脸色,她猛得推开青娆,蹲到了地上,慌张打开红绸。
里面只剩下一堆碎瓷片。
“哇!观音大士!”她猛地哭起。
青娆被她的哭声吓到,愣愣伸手,想安抚她,冷不丁这丫头却一把揪住了她,满脸凶相道:“都是你,你把我们家夫人的观音像打碎了,你赔!”
俞眉远顿时沉了脸。
小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有个四十来岁的嬷嬷约是听到了响动从里头出来,她一眼看到地上的碎瓷,立刻冲下台阶,抬了手照着小丫头的脸就甩了一掌。
“成事不足的东西,怎么把这宝贝给打碎了?”
“林妈妈,不是我,都是这人。我才刚出来,这人就冲来撞了我一下,就把瓷像给撞碎了。”小丫头捂了脸,战战兢兢说着。
青娆总算回过神来,眼前这小丫头是要拉替罪羊呢。
“我才没有。是你自己脚下被青苔滑了,我好心拉你一把,你反倒赖起我来!”青娆一边说着,一边挣手,奈何那小丫头抓得紧,她怎样也甩不掉,心里不由急起来。
那林妈妈看了看青娆,不问青红皂白抓了青娆另一只手,狠道:“瞎了眼的小蹄子,撞坏了我家夫人的观音像,看你有几条命来赔。都跟我进去见夫人!”
“呵,青天白日的,贵府这是准备动用私刑对付我家丫头?”俞眉远冷哼一声,缓步上前。
林妈妈见来了个衣着鲜亮华的小女孩,动作一顿,脸上便现出几丝狐疑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俞眉远。她心思几转,见对方虽衣着华贵,却还是个孩子,而如今她家的主子都在院子里,便又没了顾忌。
“你是她的主子?既是如此,你也随我一同进去见夫人吧。”林妈妈说着过来,竟准备抓俞眉远。
俞眉远那笑愈发冷冽,她轻轻一闪便避开这妇人的手。
“啪!”一声脆响。
林妈妈捂了脸愣住。
俞眉远已扬手给了她一耳光。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我?”她说着整了整衣襟,径直朝青娆走去。
那小丫头也被震慑得呆住,青娆趁机将衣袖拉回,站到了俞眉远身边。
“你你你……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们家是什么人吗?”林妈妈回了神,尖声叫起。
俞眉远揉揉耳朵,不搭理她。
“什么事,这么吵?”院子里忽又传出一声女人的喝问。
声音……好熟稔。俞眉远盯紧了院门。
林妈妈狠狠瞪俞眉远一眼,快步跑向院里,边跑边高声回道:“夫人、大公子,外头有人撞碎了夫人的观音大士,老妈想带她们来见你,她却给了老妈一耳光,你们要给老奴作主啊!”
“什么?碎了?”那声音添了怒,透出几许厉色。
“娘,别急,先让陈永把人抓进来打上三十板子,再看她还敢不敢张狂。”轻柔的女音不慌不忙道,末了似又朝旁边的人问了句,“哥,你说呢?”
“嗯。”清冽的男音随意一应,还未开口,便看到院门被人推开。
朝思暮想的人俏生生站在了院门外,满脸怒容。
“你们魏府好生威风,皇帝断案尚且要问上一问,你们连话都不让人说就打算上刑了?”
“阿远……”魏眠曦意外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