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绵堇微愣,背后一阵发凉,她缓缓偏过头看向纱涓,纱涓脸上平淡得出奇。她想问纱涓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她不是问不出口,只是怕听见她的回答。就好像有人或哭着或不忍或悲伤地告诉你你最爱的人死了,而纱涓则会像问你吃了没有一样告诉你这件事。
“我要走了。”纱涓轻轻地说。
“去哪儿?”
“金国。”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纱涓带着微笑看着绵堇,摇了摇头,“他派人来接我了。”
绵堇不可思议地看着从云司帐子里最后出来的那个士兵,走到绵堇面前,撕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绵堇目瞪口呆,但下一秒她已经倒在了纱涓的怀里。
纱涓摸着她的脸,轻轻笑将手里的百合花手绢放在绵堇的衣襟上,道:“算是我还你一命,敖変,将她抬进去。”
马儿节节后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传来,座下骏马嘶叫,夏仲景勒紧缰绳难以平复受惊的马。熙炎抬手往骏马脑门击了一掌,那马嘶叫一声却也安静下来了。
夏仲景望着冲天的火光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马上让他们退出去!我去前面看看!”
“慕将军!”夏仲景马上拉过缰绳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马上撤退!你们去跟着慕将军!”
夏仲景立马调转马头,糟了,城中有诈恐怕赵学阳和云司那边也有埋伏!
熙炎轻功极好,踏着马身往前去,梁珪急急来报,“慕将军!”
“说!”
“前方频频爆破,却不见有敌军出现,骑兵的马都受惊了一时平不下来,卑职已命人传下撤退命令。”
“快!”
“是!将军您先带着大家先撤,我去前面看看!”
熙炎点头,城中不见金兵却因为爆炸,熙炎随便骑上一匹马带着大多数人退出城里,却也不敢贸然前去东西两边,只得下命退出朔阳城五里外等候消息。
一盏茶的时间后,梁珪带着剩余的士兵冲出朔阳城,只见他一脸灰土,骑着马急急往营地跑,跑到一半就被熙炎拦了下来。
梁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熙炎见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了看他身后的士兵,竟少了大半!
“怎么回事?”
“那,啊,那,让卑职,喘,喘口气。”
熙炎微微皱眉向他身后的一个士兵问,“告诉我,城里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跟梁珪一样也是灰头土脸的,急忙上前回答说:“回将军的话,我们本来冲进城里了,属下和梁大人一起在最前面。梁大人突然让我们退兵,哪知道突然不知道哪里爆炸了,后来一道火光飞了我们一身的灰,不少兄弟都被突然出来的金人抓住了,还好梁大人先让我们退了出来。”
“怎么抓住的?”
梁珪急忙过来,说:“他们竟然撒网!本来一个人都没有的,结果刚到城门天上就撒下来一张网!还好我让他们撤退,不然这些兄弟都没了!”
“谁让你们攻的城?我不是说等我回来?”
“慕将军,不是您派我们的探子回来给我们消息说金国明日就回围城,只有明日之前有机会攻城了。”
熙炎沉下脸,又问,“什么探子?”
梁珪疑惑地说:“就前几日派去朔阳打探的探子啊,不是将军您遇到他让他回来通报的吗?他还说差点儿被您杀了呢!”
“营中有危险!”
“什么?”梁珪的马瞬间被熙炎抢了去,“慕将军!您走了这儿怎么办啊!慕将军!”
又过半个时辰,梁珪在这边急的跳脚,左等不来夏仲景右等不来熙炎,他是回营地去好呢还是在这里等着好呢?他左走右走,一会儿朝这边眺望一会儿又朝那边叹气,急的满头大汗,连脸上的灰都不用洗了。
“报!梁大人!”
“啊!什么!报什么啊?”
“回大人的话,请问慕将军在哪?”
“慕将军暂时回营去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是,城东传来消息,赵统领跟金兵在东城外三里打起来了!”
梁珪更急了!忙问,“那刺史呢?”
“城西还未传回消息。”
“那,那赵统兵哪里现在怎么样了?”
“夏将军已经过去增员,应该没问题,此时正在撤离。”
“那就好,你在这儿守着,接应他们,我回去告诉慕将军!”
“是!”
熙炎还未进到军营就纵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几步走进军营就问,“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侍卫摇了摇头,“没有啊,慕将军您怎么回来了?”
熙炎直奔后面营帐,正门口的侍卫还未开口他就已经掀了帐门进到里面,“绵堇!”
珮儿吓得从绵堇的床前跳了起来,惊讶地看着闯进来的人,“慕,慕将军?”
“绵堇呢?”
“在,在这儿呢。”
熙炎望了一眼床上,疾步走了过去,珮儿呆了。熙炎脸上的紧张之色终于缓解下来,附身,绵堇正在熟睡,脸上微微泛着嫣红,熙炎轻笑,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儿绾到耳后。
珮儿吓得倒抽一口气,却也不敢做声。熙炎转过身来,问,“怎么这个时辰还在睡觉?”
“回,回将军的话,奴婢也不知道,之前还站在外面的,转个身就在房里睡下了。”
“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珮儿想了想,说:“倒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哦,就是慕将军上次救咱们夫人回来时一同带回来的那个姑娘不见了。”
“让军医过来看看。”
“啊?”
“照我说的做。”
珮儿连忙点点头出去告诉门口的巧思去请军医来,巧思刚出去珮儿就看见帐子外开了闹起来了,不由跟着一同出去看了看。不过一会儿又跑了进来,一进来就见熙炎还在绵堇的床边看着,她马上说:“慕将军,外面,夏将军他们好像回来了。”
熙炎微愣,转身走出去,“好生照顾她。”
珮儿点了点头,她呆了一会儿,她刚才眼睛没花吧?慕将军长得美笑起来更美了,不过重点是她一定不能将慕将军闯进夫人帐子这件事给传出去,不然夫人的名誉可要坏了。
朔阳城北城的城楼下,金国的军营里,阿纳希塔?昂笑得合不上嘴了,看着眼前被生擒的人就是觉得痛快!他一边嘴角向上勾起,“还是你懂朕的心思啊,浮翊,来的真是时候!”
昂身后的男子打了个哈欠缩了缩脖子似乎有点冷,把手往袖子里收了收,稍稍弯腰,说:“皇上夸奖了,臣也只是随口一说,将军们也只是随便一听,没想到就给皇上办成了,可喜可贺啊。”
“哈哈,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别想朕就这么放你回去清闲,事才刚开始,你就先留这吧!”
浮翊不说话了,横着眼睛看着旁边的薛元罂,都是你害的!
“怎么?不愿意?”
“臣哪敢啊,”浮翊勉强地笑了笑,说,“还是薛将军时机抓得准啊,不过这么皇后娘娘还不回呢。皇上,臣看不如让薛将军去接娘娘回来吧。”
薛元罂点了点头,那是,他肯时机可准了!不过后面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呢?他来打仗的这么能让他去接皇后呢?那不是没仗打?他正要开口,昂先一步说:“浮翊,别瞎给朕闹,让你留着就留着,回去免你半年上朝!”
浮翊这一听精神了,不瞌睡了,“是,谢谢皇上!”
昂又大笑几声,浮翊又说:“皇上,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是先以朔阳城为界收为我们大金国土还是将夏仲景他们一网打尽?”
“你觉得呢?”
“臣觉得,趁这时将他们一网打尽是最好不过的了,”浮翊想了想,缓缓道来,“他们现在一定回老窝商量对策,救人是第一个。他们的兵四分之一都被我们关在朔阳城了,只等我们的人慢慢肃清了。他们现在肯定很头疼,什么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意想不到,出奇制胜呢?还是皇上您想保存兵力,点到为止?”
这何来的点到为止?薛元罂觉得浮翊这么说的话基本上是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打算了吗?不过这也正好,薛元罂现在可是闲了很久了,正想好好打一仗!
但是昂却反笑起来,“我们不打仗,也不围城。浮翊,朕要拿回属于朕的东西,你跟貊逻一起去一趟他们的营地,”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一阵惨叫,他得意地舔了舔下唇,“带着这个。”
周昱这边驻扎在朔阳城外山中的军营里,熙炎一出帐子就见夏仲景直奔过来,脸色十分不好,低声对熙炎说:“我们去你帐子说。”
他走进另一个帐子,夏仲景脱了铠甲放到一边,梁珪和赵学阳也跟了进来。熙炎等夏仲景开口,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我猜着赵学阳这边肯定出事,没想到云司那边事更大!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侵了。”
“夏将军您说什么!我们刺史被侵了?怎么可能!怎么会被侵了呢?”梁珪咋咋呼呼地喊了起来。
“梁珪你冷静点,听我说,”夏仲景觉得不管过了多久梁珪还是改不掉这个瞎操心的坏毛病,“金族和镰咕族联盟了,谁都知道镰咕族是偏远的民族,信奉天神和善于水战。他们埋伏在西边的河里,谁都不知道他们可以藏那么久。我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那现在怎么办?金国的皇上出了名的残暴!怎么办怎么办啊。”
赵学阳瞪了梁珪一样,不耐烦地说:“梁大人您能不能别激动,现在不是想刺史怎么办的时候,是想我们改怎么夺回朔阳城比较重要吧!”
“虽然要夺回朔阳城,但刺史也不能不救啊!夏将军,慕将军,我们应该救刺史回来!金国的皇上恨刺史入骨,夏将军,您应该知道为什么吧。”梁珪对夏仲景试了试眼神。
夏仲景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家妹妹呢?还平安无事吧?”
“您说夫人啊,没事啊,安全着呢。”
熙炎微愣,他可没听过她还有哥哥。
“夫人?您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熙炎和夏仲景一同看向帐子门口,端茶进来的巧思身后站着的正是绵堇。她面色发白,目光平静得出奇,缓缓进来,朝着夏仲景欠了欠身,“哥哥,别来无恙。”
夏仲景轻轻咳了两声,她竟然忘了向自己问候小晚,看来有点不妙了,“呵呵,小堇啊,你脸色好像有点不太好哦,是不是最近没睡好啊?哎,阿司也真是的,怎么都要先把你送回扬州老家才是啊,怎么能让你陪他在这里呢,本来身边就差,来人啊,找军医来瞧瞧。”
“是……”
“不必了,方才刚刚看过了,没有事。”
“啊,不过刚才是没事,就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事了。”
绵堇青筋暴起,她本来是不想发火的,但是夏仲景越是这样想惹她发笑她就越是生气。熙炎快一步上前问道:“你在担心?”
“是,我很担心,”绵堇认真地说,又将目光移到夏仲景脸上,“大哥,为什么不去追?为什么不等,慕将军回来就贸然攻城?朔阳城已经失守,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云司被那种人抓到!”
“小堇,这也不能怪大哥我啊,我们是接到消息才进攻的,哪里知道他们会在河里埋伏啊!那可是河啊,那些人是鱼吗?”
“虽然知道,”但是绵堇就是任性地这么想,为什么就偏偏是云司呢?为什么不是别人?虽然知道这样想很自私,但她不能没有云司。她瘪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很担心,阿纳希塔?昂绝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
“可是慕将军给我们的消息我们才去的,你别怪我嘛。”夏仲景立刻推卸责任。
“什么消息?什么探子?那都是,”绵堇顿了顿,手里的百合花手绢,她睁开眼睛之后就发现在自己身上,却怎么都找不到诗话了。那个人的确是敖変,没错,她低下头轻声说,“都是诗话,对不起,这些都怪我,我又怎么能怪你们呢?探子什么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他的诡计,让诗话来找我,将计就计待在我们这里,才让他们有机可乘。”
“小堇?”
绵堇的脸色发青,熙炎看在眼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不要看见绵堇为了别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会救他。”
“嗯?”
“哈,怎么救?”赵学阳摆了摆手,“慕将军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熙炎往帐外走,“我一个人去。”
“什么?”赵学阳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等等,慕将军,你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夏仲景拦住他,他不语只静静与夏仲景对视,梁珪突然觉得突然整个气氛都紧张起来了,他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可能大家都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绵堇却深信不疑,熙炎说的话。
“就算我听说慕将军从小就被高人看中带到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学习武艺,但是慕将军也毕竟只是凡人,一个人想孤身闯入金国大营去救人,还全身而退,不太可能吧?若是你这有这有的本领,那朔阳城不可能会丢。”
“是,如果我认真的话。”
“慕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熙炎不语,绵堇低声吼道:“够了,别去。”
气氛更紧张了,绵堇轻声说:“我只是不想去感谢你。”
“为什么?”
“因为恨,所以不想感激。”
朔阳的温度这几天急数下降,本来觉得清清冷冷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得冰冷了,是从北边吹来的风,带着赤壁干燥的风沙气味。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味道,和十年前没有一点变化。
夏仲景向梁珪使了使眼色,轻声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卑职也不是很清楚啊。”
赵学阳不悦地说:“夫人,您要是把私人感情带到这里来的话,微臣想慕将军也不是……”他话还没有说完,熙炎只是一眼,是饥渴的野兽蠢蠢欲动的眼神,让他咽下一口口水,难以再发出声音。
“我会救他,你不必感谢我,这是我欠你的。”
绵堇轻笑,“不,我该谢谢你,若不是慕将军,我也不会遇到云司,也不会……”
“够了,我不想听。”
夏仲景拦在他们中间,“好了你们两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对抗金国,我们要快。”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说是金国派来谈判的使者。”
他们都楞了一下,面面相觑,熙炎最靠近门口,却一直盯着绵堇没有出声。夏仲景马上说:“多少人?”
“两人。”
他们更疑惑了,前脚才大战一场后脚就派人过来谈判,还只有两个人,来者不善。夏仲景拉了拉绵堇,说:“请他们进来,不必守备,小堇,你先回避一下吧。”
绵堇点点头在看熙炎一眼,退到后面,探出个头来。熙炎和夏仲景坐在上座,赵学阳和梁珪分站两边。绵堇微愣,虽然过了十年,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两个人的确是浮翊和貊逻。
浮翊懒懒地扫过他们,行的是金国的平辈之间的问安之礼,“夏将军,还有梁统兵,这位是朔阳的守城统兵赵旭阳赵统兵,那么这位,就是在廖城破了我们火攻的慕将军了吧?各位大人有礼。”
貊逻也抱着剑点了点头,夏仲景让他们纷纷入座,才说:“想不到金国这次请出了浮翊大人,怪不得这次仄关被破,这么坚守的朔阳城也被攻破。开门见山地说吧,现在占优势的可是你们,来找我们谈判这样合适吗?”
浮翊微笑,“只说过来瞧瞧你们这边怎么样了,呵呵,别在意,我对你们可构不成威胁。”
这可不是说笑的时候,绵堇皱起眉头,他还是一副不在状态懒散的样子,为的只是放松自己。
貊逻放下剑,赵学阳欲上前,夏仲景马上将他拦住。貊逻开口说道:“我们来自然是为了跟各位谈条件。你们的刺史在我们手里,我们皇上说了可以还给你们,朔阳城也可以还给你们,不过有一个条件。”
夏仲景和梁珪对视一眼,夏仲景嗤笑出声,“金国的皇上可真是大方,不过我们要付出的带价估计也不小吧?”
“也没什么,其实很简单。”貊逻淡淡地说,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
浮翊轻声向前,与貊逻对视一眼,说:“别让我说,我可说不出口,你说吧。”
貊逻脸色一沉,说:“一座城,换一个人,你们不亏。”
一个时辰之前,金国的营地里。阿纳希塔?昂把一个盒子交给浮翊,说:“去告诉夏仲景,朕拿朔阳城和云司这条烂命跟他周昱换一个绵堇,若他说不,朕马上把云司分尸了送过去!”
“可是皇上,您该不会等他们愿意了,真的要退兵朔阳城吧?”
“朕虽然残暴,但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过?君无戏言!朔阳城我们攻得下一次就攻得下两次!照朕的话去做!”
“是,臣知道了。”
浮翊和貊逻走出营帐,不多一会儿,薛冲匆匆进来禀报,“皇上!”
“啊!阿冲你小声点,”薛元罂打断他,“这是皇上的营帐,有点规矩!什么事好好说。”
薛冲规规矩矩地行礼,说:“皇上,皇后娘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诗话从帐外进来,身后还跟着敖変。诗话单脚跪下,左右手合拢放于唇边,“君主,奴回来了。”
“皇上万安。”敖変也一同跪下,不过行的是金国的礼。
“诗话,”昂伸手,她起身上前把手递给他,“朕说过不必称呼自己为奴,你是朕的皇后,你该称臣妾。”
“是,臣妾失言了。”
“嗯?”昂看了看她的手,说,“朕送你的百合花手绢呢?”
诗话摇了摇头,说:“送给她了。”
昂拉她坐在自己身边,说:“朕再吩咐宫里给你做一条,等回到皇宫,朕来为你画样子。”
“臣妾多谢皇上。”
夏仲景不笑了,只听貊逻接着说:“只要你们交出绵堇姑娘,朔阳城和云司都还给你们。”
“怎么样,这个条件是不是你们赚了?”浮翊笑道。
绵堇手里渗出冷汗,那个男人果然还是记仇的。不过在场的人除了赵学阳以外没人笑得出来了,特别是熙炎。
“不可能,”赵学阳微愣,侧头之间熙炎低沉地说:“即便金国的皇上用整个金国来换她,都不可能。”
“慕将军你在说什么?”赵学阳不可思议地看着熙炎。
熙炎再重复一遍,“我不同意。”
夏仲景也说:“这没有什么好谈的,小堇我们是不会交出来的,朔阳城我们一定会夺回来,你们要是来就想说这个的话,请二位回吧。”
赵学阳觉得更不可思议了,不过是个女人,用一个女人来换一座城和国家忠臣,这么好的事他们竟然不同意?太匪夷所思了!
“夏将军,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赵学阳凑近夏仲景,“夏将军,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值得考虑的,虽然说这对夫人不公平,但是为了大局着想,我看……”
“没什么好考虑的,就算交出了小堇,金国也不一定会真的交回云司和朔阳城的。”
“可是将军!”
“不必多说,这样的谈判毫无意义。”
浮翊耸耸肩,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绵堇倒抽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盒子,“皇上虽然残暴但一向都一言九鼎,十年前停战也一样,说三年不侵犯你们就没有侵犯。这次也一样,皇上说放人就会放人,说退兵就会退兵。不过如果你们不同意,一个时辰之后,可能云司的尸体就会出现在你们面前,而且还不知道皇上会将他分成几块儿。”
绵堇听得毛骨悚然!夏仲景也是一言不发,梁珪急了,却又不敢出声,赵学阳又喊了夏仲景一声。
只见貊逻将盒子打开,绵堇差点儿没有晕过去!那盒子里沾满了血,静静躺着的带着玉戒指的手指正是云司的!
“咚!”桌案被夏仲景狠狠一拍!他沉住愤怒,脸色大变,浮翊被吓到了,忙说:“可不是我干的,皇上向来这样,已经算是温柔的了。”
“你们……”
“我去!”绵堇从后门几步从了出来,脸色是暴雨前的那般宁静,手里紧握着的正是诗话留下来的手绢。
“小堇,谁让你出来的!退下去!”夏仲景低声责怪道。这不应该让她留在这里!
绵堇直接无视他,走到浮翊面前。她的手指在颤抖,大脑很晕,她就这样把盒子拿了起来,合上盒子,放进怀里,在别人看来好像很正常,只有她知道,她有多么的恐惧!
浮翊起身作揖,“绵堇姑娘,多年不见,比十年前更娇美了。”
绵堇对上他的眼睛,冷冷说:“少来这套浮翊,别告诉我这不是你出的注意,我还真不信。”
“姑娘误会了,这次还真不是我出得主意。”
“带了信号弹吧?”
浮翊微愣,绵堇接着说:“给昂发信号,我跟你们回去,马上放了云司,退兵廖城!”
“小堇我说了不许你去!”夏仲景一个箭步上前想抓住绵堇。
绵堇侧身抽出貊逻放在桌上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鲜血立刻滑了下来!
熙炎眼睛闪过一道光整颗心都沉了下来,绵堇这个样子,他从未见过。而这个样子,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别的男人。
“不让我去,云司必死,”绵堇的身体在颤抖,她强忍着,双唇苍白一字一句地说,“他死,还不如我现在先死,我不要知道他在我之前死去。”
“好,好,你别激动别激动,有事好商量。”
赵学阳反笑,“夫人这会儿还是挺懂事的啊。”
梁珪想给他几巴掌!也劝道:“夫人您不能有事啊,您想想刺史也不想看见您出事啊,您不能流血啊,不好止住啊!”
绵堇瞪着他们,眼角却在注意那个一直坐在上面没有任何表情的男人。她垂下眼又退后两步,“浮翊,我们出去,快点发信号!”
“姑娘,您跟我们上马,我马上发信号。”
“好,你若骗我,我回到金国就说是你当年想了法子让薛元罂放我回周昱的!”
浮翊这一听悲剧了,貊逻斜眼看他,“原来当年是这么回事?”
“我说你怎么知道就是我想的!薛元罂个混蛋,竟然出卖我!”浮翊算是见了鬼了,这下连貊逻都知道他当年背叛皇上的事了,“好好,我知道了,你先随我上马。”
绵堇走出帐子,夏仲景让旁边围过来的士兵统统让开,“放他们走!”
浮翊先上马,再抱绵堇上去,没有任何人去拦他们,是因为夏仲景和梁珪拦不住,赵学阳不想拦,而熙炎现在只想着一件事。
此时的天界,璃镜宫空无一人,透如玻璃一般的白玉石地板上被清风扫过,映出一个人影来。人影在宫殿里走了很久,快要把殿里所有的宫殿都走遍了才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玄玉走到一堆书卷旁边,单膝跪下,说:“殿下,您吩咐让微臣去拿的东西微臣拿来了。”
那堆书卷安静地躺着,玄玉掀开最上面一层书卷,凌乱的书堆里出现简夜安静的睡颜。玄玉无奈,施了个法把乱七八糟的书卷都收了起来,正准备叫侍女进来扶简夜回房,一想进来这么久谁都没看见啊。
“殿下,微臣扶您回房去吧。”
玄玉俯身,正准备扶起简夜,突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往下一看,简夜正从他怀里把他带来的东西取了出来。他马上退后,恭敬地说:“殿下,微臣吵醒您了。”
简夜看了看手里的书,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他坐起来疑惑地说:“去了这么久终于弄到了,律染上君不好对付吧?”
玄玉想起自己去找律染上君借命理簿的事就心酸,要不是趁着上君喝醉了偷来的,这会儿还在那厮帮忙清理书架呢。那书架高的他望不到边就算了,还不能用法术来清理,这差事真不太好办。
简夜见他不语,马上笑了起来,“呵呵,为难你了,不过拿回来就是好事。”
“是,殿下,不过还得还回去。”
简夜点点头开始翻书,不过一会儿就说:“这是十七下凡的命理?我怎么觉着有点不对呢?”
“听律染上君絮絮叨叨地说,应该作为丞相之子,不过后面却没有写。”
简夜翻到最后面,果然什么都没有,只写到朔阳城被攻下,并州刺史成为俘虏,金国皇上以一城换一人为条件交换绵堇,而丞相之子慕熙炎救之。
“这剧情还不错,英雄救美,想不到十七还是个痴情之人,”简夜调侃道,“玄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深情?这么不见他理理初晴?”
“微臣也没看出来。”
“这,”简夜突然愣了愣,后面全无一字,但最后那一面却写了几排字。他一扫而过,惊地站起来,脸上露有异样,突然合上书,说,“玄玉,跟我去找律染上君!”
玄玉忙说:“上君醉了正睡觉呢,殿下!”简夜一出门就脚下腾云飞走了,玄玉马上跟上。
天界中漂浮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平山,每一座平山都是一位上君的宫殿。简夜落在命中人生的大殿门口,身后飘飘然的悠闲风景与他现在的心情半点不和。他大步走进上去,门口的童子来不及问安他就先一步开口,“律染上君可在?”
墨白作揖,道:“十四殿下,我家上君醉酒正在午睡。”
“快点带路!”
“是。”墨白见他着急,施了个法直接移步进到殿里。
殿里是乱七八糟的书,比简夜的书房还乱上十倍,满地的毛笔和白纸。殿里传来一阵阵呼噜声,或高或低,此起彼伏。墨白走到一处,躬身说:“上君,十四殿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