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那个管事答:“刘大人昨日送来的。席管事,你把旧图摊开。”
席五郎低头抱着那几个卷轴搁到桌上,早有几个挤上来七手八脚把图摊开拼好。英华略让一让,便有一个管事执朱笔过来,在旧图上添了数笔,几处变化就一目了然。
英华瞅一眼,枫叶村已经不在柳家划分的地盘之内,就晓得母亲为了避嫌,把这一块换过了,就连富春书院所在的云台山都绕开了。柳家如今占的地盘,以金明池和太液池中间的朱雀大街为界,向东一直到富春河边,这边地势虽然平坦,然而低洼处也多,势必要多挖水渠造桥。不过挖渠造桥诸事她都不懂,横竖和王家有利益纠葛的地方已是绕开了,她只要带耳朵听就是。因此英华略看几眼,把变化的地方记在心里,就退让到一边,寻张椅子坐下,倚着小几听管事们争论。
柳家的管事既然分成三派,自然各有各的立场,立场不同,意见也大不一样,说不得几句就吵架原是惯例。过不一会管事们吵起来,英华看那个坐在角落里记录的两个青年管事都把笔放下了,就晓得今天到此为止了,现在是管事们发散思维兼休息时间。他们相互攻击时说的话,若是提及私人自然会被忽略,若是提及公事,管记录的自然会记录下来,回头整理过后,席五郎会分条整理,把正反两方的意思总结附在后头送给五姨瞧。她在不在这里都不打紧,便悄悄退了出来。
清小姐在小花厅已是等了个不耐烦,看到英华进来如见救星,隔着老远就问:“五姨来了?”
英华好笑道:“不曾来,我是不放心你,过来瞧瞧。”
清小姐哼一声把头一扭。英华虽是劝了她许多话,并没有想过要人家承她的情,更没有想过跟清小姐和好做要好姐妹,既然没有想法,自然也不会恼她,笑一笑道:“我前头的事完了,要回后头看家用帐去了。你非要在这里等就在这里等罢。”
“家用帐?”清小姐的声音陡然尖起来:“现在是你在管帐?凭什么让你管帐?五姨偏心!”
英华笑嘻嘻回她:“我想管我又有本事管,我和五姨说了五姨就让我管。你说五姨偏心,是不是你也想管?你都到杭州住了有好几个月,你想管你怎么不说?你说了说不定五姨会让你管的哦。”
英华看清小姐恼的眼圈又红了,故意把袖子撸一撸,果然清小姐就老老实实把小眼泪吞回去了。这个清小姐,实在是不长脑子,论战斗力,连潘晓霜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似这样的女孩儿,原该关在家里老老实实煮煮饭,绣绣花,不该让她出来抛头露面。
英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出门。走了没几步,清小姐偏追了上来,喊道:“既然是你管家,那我问你,是不是你扣了我们的月钱。”
“月钱?”英华转身,反问道:“不是管事,哪来的月钱?”
“你胡说。”清小姐的声音更大了,“我们都拿了好几个月的月钱了。”
英华想了一想帐上清小姐名下并没有月钱这一项,好笑道:“我是你们搬走第二日接手管的帐。那天是五月十六。柳家定例初一领月钱,今日是二十五。这个月发月钱时我没接手,我便是想扣你也扣不着。下个月嘛,我老实告诉你,你和你哥一不姓柳,二不在柳家做事,我一文钱的月钱都不会发给你们。”
“你!”清小姐只说英华今日不曾动手,说话又软和许多,实不料英华行事光棍的不似小姐,气的话都说不上来,跺脚甩手却是不敢发作,捏着小拳头跑了。两个小丫头提着裙子跟的飞快。
原来是为钱来的呀。英华对着清小姐的背影摇头。若说是有月钱也是贤少爷做管事有月钱,清小姐一个吃闲饭的哪里来的月钱,必是五姨另外贴把她的。把她两个挪到外头居住,本来就是要卡他们两个,日用想必都是卡的紧紧的,五姨自然不会再贴钱给他们使用。不过——他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便是来讨钱,难道不应当是做哥哥的来讨吗?为何让做妹子的来?这个贤少爷,真不是做哥哥的样子。清小姐生的这样好,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小丫头出来走动,英华越想越是不放心,忙叫三叶嫂子出去寻个管家跟着送清小姐回家。
三叶嫂子远远跟着清小姐她们到了大门外,看到清小姐上了轿子,又托了个门房里闲着的管家一路跟着送清小姐回去,回来笑道:“门房里托了个管家送清小姐回去了。她们今儿是来要钱的,在二小姐这里讨了个没趣,想必要消停几日罢。”
英华摇头道:“理他呢。我今日算是多管闲事了。”
三叶嫂子笑道:“二小姐今日这个闲事管的好。关上院门怎么揍她都使得,打开门,她有错还要替她遮掩一二,能拉她一把就要拉她一把。似我们二小姐这般行事,才是有家教有涵养的好人家的女孩儿。”
五姨晚上到家,自有人把白天的事一一说与她听。听说清小姐在二门扯着席五郎不放手,两个人滚成一堆,柳五姨连连摇头,道:“真是看不出来。生的那么好的一个小人儿,怎么说话做事都不带脑子的。”又听说英华跌过把她扯起来送到小花厅坐着,还使人护送她回家,不由叹一口气道:“难为英华了,这样耐着性子哄清儿,不是她的本性。”
福寿笑道:“清小姐才来时,就是咱们看着,都说她是个软软的小姐,再想不到她是那样的,哪里能怪五小姐看错了。倒是小小姐,挥拳时毫不含糊,缩回拳头还能把清小姐当要好姐妹相待,真是能屈能伸。”
提到英华,五姨便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满面堆笑道:“她打小和恒儿八郎都要好。我们只说她不配恒儿,也是要配八郎的,再想不到三姐居然把她许把别人了。”说罢长长叹息,道:“那位李家公子着实不错,不过我心里还是替恒儿可惜。恒儿打小待英华就与待别人不同,我只说他两个青梅竹马,长大了……”
双福有些莫名其妙,借着剪灯花侧过身给福寿使了个眼色,福寿的眼珠转了一转,移到一边倒茶给柳五娘,笑道:“晋王妃从前就难说话,如今做了皇后娘娘,只怕更挑剔了。咱们小小姐要是做了她的儿媳妇,还不晓得要被挑成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