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现实

 在塞拉龙特的时候，游击队的萨拉曾经和他说，艾妲·于尔辛·杜尔罗赫姆是“悲伤的胜利女神”。当时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艾妲的章迈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他眼中的艾妲是一个美丽，坚强，冷静，强悍的亚述人女性。虽然用强悍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女性有些奇怪，但是在王都的交流，让他不得不用这次词来形容这位安的表姐。章迈甚至觉得，如果这位小姐是西法赫的国王的话，估计会成为地球上维多利亚女王或者武则天那样的人。

    如今，他终于看见了艾妲那种悲伤，无助但又不得不坚强支撑的背影。

    什么狗屁的胜利女神！一个被责任和命运几乎压垮的可怜虫罢了！

    一种愤怨的情绪在章迈的心中膨胀着，让他感到无处发泄！他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他突然转过头，向正要离开的那些UFP猛冲过去。

    “麦子！”艾妲吓了一跳！等她想追上去的时候，章迈的PA已经冲出好远了！

    艾妲能相像出章迈想要干什么。安告诉过自己，他是个正义感过剩的人，而且容易冲动！和李赤骑先生那种冷静而且强大的人不一样，他还很不成熟。

    所以，他一定是去那支军队那里去闹了。虽然不知道他会怎么闹，但是艾妲觉得自己得阻止他。因为那毕竟是军队啊！

    而且，在艾妲的内心深处，一个执拗的想法也在隐隐作祟——亚述人的独立和自由，不应该是被施舍来的。

    刘团长他们看到了正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冲过来的章迈。他阻止了打算拦截的人，同时也命令正打算点亮等离子阵列发动机的UFP。虽然他能猜得到这个年轻人想做什么，但是他还是想听听他的话，或者说，给自己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军人也是人，不是机器。

    “小伙子，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刘团长平静的直视着这个因为机动而面色通红，气喘呼呼的年轻人。

    “我，我想问一下！能不能，帮他，不，帮我，帮我把那些被奴隶贩子们抓走的亚述人救出来！”

    果然……刘团长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掏出了一盒烟，然后给自己点了一支。这个动作让章迈感到一阵恍惚，仿佛面前的是那个细眯缝眼的无良舰长。

    “那么，小伙子，我问你一句，被掳掠的人中，有中国公民吗？”

    “没有。”

    “那有上合缔约国的成员国公民吗？”

    “也没有。”

    “那么，有地球上同中国建交国家的公民吗？”

    “没有！”

    “那么，我们为什么出动呢？我们以为什么名义出动呢，我们展开攻击的法律依据在哪里呢？”

    “去他娘的法理依据！”章迈跳了起来，脸色通红，咬牙切齿的吼道！

    “他们是不是人贩子！是不是人渣！”

    “我不否认这一点。”刘团长吐出一口烟雾，几名UFP的驾驶员也从机体上下来了，跟几名穿戴着PA的战士一起围成了一个半圆。而他们的面前，就是正在怒吼的章迈！

    “那么，凭你们的良心！这还不够吗！？”

    众人没说话，而章迈还在愤怒的说下去。

    “见义勇为，锄强扶弱！我小时后，课本上就这么教我！宋朝释道元《景德传灯录·卷二十二·福州罗山义聪禅师》上讲，师曰：‘路见不平，所以按剑。’！《墨子·经上》中曰：任，士损己而益所为也！谓任侠！太史公司马迁也在他的《史记·游侠列传》中说，以余所闻，汉兴，有朱家、田仲、王公、剧孟、郭解之徒，虽时扞当世之文罔，然其私义，廉洁退让，有足称者。”

    章迈越说越快，越说声音越高！

    “可我们呢！进化链条上最靠前的种群！第一强国！掌握着击碎星辰的力量！我们有这么强悍的力量，却像个无情的巨人一样冷眼看世界！我们把所有的数据全部输入给那三台强悍的量子超算，然后凭借那一个个详实但冰冷的数据行事！然后一直正确！冰冷的正确！”

    “我们将脚步扩展到了木星，但是却还不如古人看的开！朱元璋那个草头皇帝还知道伐无道，兴灭国，我们却来个无作为？我们不是侩子手，但是现在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岂不是刽子手的帮凶！”

    “是！你们是军人！但是你们首先也是人！你们有心，有肝！你们也有感情！明明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干看着悲剧上演！”

    章迈咆哮着，艾妲已经追了上来，她虽然不知道没开翻译机的章迈在吼什么，但也能猜到，他一定是在为了自己的事情在激动。

    她将手放在了他的装甲板上，虽然这些碳化硅隔断了温度，但是她觉得，这样章迈应该能冷静下来。

    章迈看了她一眼，神色慢慢的平静下来。而这个时候，刘团长的一支烟也抽完了，他扔掉烟头，踩灭。

    “说完了？”

    “……”

    “你说的对，我们也讨厌那些奴隶贩子们。但是小伙子，不要弄错一件事情。”说着，刘团长的声音严肃起来。

    “我们不是豪侠，我们是军人，是有组织的暴力机构！有铁的纪律！我们很想帮你，但是，命令呢！？”说到这，他已经声色俱厉！

    章迈的神色一瞬间垮了下来。他腾腾的后退了两步，半天没说出话来。

    艾妲从后面走了上来，在章迈的面前摇了摇头。她又来到刘团长的面前再次弯腰。

    “对不起，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说完，艾妲转身头也不回的向还在前面等候的队伍走了过去。而章迈也在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默默的转身，快步跟了上去。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章迈突然深刻的理解了这句话。

    “站住！”身后突然传来了刘团长的声音。

    章迈一愣，拉住了艾妲的手，让她停了下来。

    “我说小伙子，你不觉的不听人把话说完，是挺操蛋的事情吗？”

    没说完？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了，我们是军人，需要命令。不错，我们现在身上没有命令，但是，没命令，我们就不能申请了吗？”说着，他的嘴角带上了一丝冷笑。“通讯员！架设量子通讯系统！采用红色密级，我们跟北京直接通话！还有，把这个小伙子的发言，一起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