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前尘梦

    冬日暖阳,午后的阳光，滑过光秃枝桠，丝丝缕缕落下，映出一地斑驳。

    幽冥谷里，一年四季如春，百花盛开,即使如此，也掩不住谷中肃杀气氛。

    凌烟阁三楼,洛幽依斜斜倚在榻上，凤眸微垂，打量着手中的深紫玉牌,神情若有所思。这块被天下无数人争夺，并为之殒身的天下至宝,就这样被她满不在乎的把玩，翻转，颀长纤指在玉牌映衬下，更显玉白光华。

    渐渐的，她的唇角缓缓勾起，挑出一抹浅笑，缓缓撩动人心。

    你以为可以逃得过么？东方璃，呵，东方璃……

    指尖微捻，天下至宝在手上翻转，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东方璃的温度，她的思绪如茶盏雾气，飘飘渺渺，回到半年前初见东方璃的那个夏日。

    ***

    一张脸美得让人惊心动魄，却是面无血色，这样一个少女，正锲而不舍的跟在洛幽依的身后，即使脚步踉跄，身形摇摇欲倒，也不想放弃。

    洛幽依忽然停下脚步，转身。

    八月午后的阳光正烈，她微微眯眼，神情似笑非笑，“东方璃，你想明白了？”

    东方璃踉跄停下，肩伤痛意隐隐传来，她的额上渗出冷汗，却是紧紧咬唇，星眸透出倔强，“我不想做暗子。”

    洛幽依的笑意一敛，柔媚声音隐含三分戾气，“那跟着我做什么，救你，已是意外。后面的路，好自为之。”

    东方璃面色一僵，紧紧咬唇，半晌，才道出一句：“天下至宝，你换不换？”

    这时候的东方璃，已经知道是洛幽依救了自己，也知道了她究竟是何方来使。从她的口中，更知道了江湖十大邪功之一的天元诀，若想复仇，那是最快的途径。只是，若想学天元诀，就要入幽冥教，做洛幽依的暗子，从此听命于她。

    双手沾染血腥，她不怕，她怕的是从此失去自由，不能去复仇。

    不想入幽冥，便提出用天下至宝换取，却被洛幽依拒绝，如今跟着她，只为了让她可以生出些许怜悯，可以答应自己。然而，她等来的，还是那句不变的答案。

    “呵。”洛幽依转身就走，“你以为，你有资格可以和我谈条件吗？杀了你，我一样可以得到天下至宝，何必要换，嗯？”尾音微微上扬，带出几分嘲笑。

    东方璃怔然，忽觉洛幽依已经走远，慌忙踉跄跟上，话语有些着急，“那你想要什么，除了让我当暗子，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我只有这个条件。”洛幽依的脚步很快，这让东方璃跟得愈加吃力。

    “为什么……”东方璃死死咬唇，几欲出血，“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何一定要我做暗子。”

    “你自然有你的用途。”洛幽依再次停下，转身，抬手，食指竖起，微晃了晃，“一个时辰后，若是没有答案，你将不会再看到我。”

    凤眸余光扫过路人，只见他们脸上俱是惊艳之色，更有几人目光猥琐，已跟她们许久。她轻笑，唇角挑出一抹诡异笑意，“东方璃，如果我不在，你要面临什么境地，想必也很清楚。”

    东方璃脸色一白，手下意识紧攥，她也已看到那几个一直跟着她们的人，是什么用意，她自然清楚。

    阳光愈发耀眼，汗水浸透肩上的伤口，痛意噬心，东方璃眼前渐渐发白，看到洛幽依再次转身离开，她终于绝望了，她知道，自己已无路可走。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东方堡已经回不去，萧影山庄更是不能去，她不能让萧青岚和她一样被人追杀，从此过着惊弓之鸟一样的日子。

    萧青枫和哥哥说的话犹响在耳边，她真的该放手了。

    那些为她而死的人，她怎么让他们白死……

    能抓住希望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肩伤的痛苦和滴米未进的饥饿，让东方璃再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软软倒在地上，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她挣扎着，苦涩的话语从唇边吐出，“我，答应，……”

    ***

    洛幽依抬手，眯眼看着天下至宝，窗外光线透过，紫玉泛着隐隐光泽。

    一招欲擒故纵，终是让东方璃入了她的局。天下至宝，东方璃也给了她，什么都没有说。她怎么会不明白东方璃的心思，没有自保能力，天下至宝只会带来滔天之祸。

    天下至宝轻触唇瓣，冰冷而坚硬。东方璃惊慌失措的脸在她脑海晃过，指尖轻抚红唇，温热柔软的感觉犹在，唇角微挑三分。

    东方璃，也算得上是一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只是太过青涩。仅是一个神机宫主的江湖传闻，玩笑轻吻东方璃，便让她惊慌失措，实在无趣。这样的性子，还需要磨砺打造才是。

    “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洛幽依的思绪，她懒懒直身，曼声道：“进来——”

    片刻，门外走进一名黑衣女子，容颜出众，神情淡漠。她来到洛幽依面前，单膝跪下，低头抱拳，“纪无心见过右使。”

    黑衣女子，正是纪无心，这个时候，她只是一个普通幽冥教弟子，也是洛忆阑的心腹之人。

    手中玉牌悄然入袖，洛幽依唇角微勾，懒懒问道：“来的路上，有没有被人跟踪？”

    “没有。”纪无心谨慎回话，“属下记得右使的嘱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下落和所在地方。”

    “做得很好。”洛幽依微微抬手示意，“起来回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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