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屋子门前的台阶上,望着在灶房里忙碌的柳冰。
她说我不能进去,我便坐在这里看着。
红色的火光从灶炉里透出,倒映在她的脸上,如往日一样,可以看到额上的汗水。
她系着围裙,卷起的衣角从裙边露出一点,袖子卷到小臂那里,露出光洁如玉的皓腕,与她操持活计而变得有些微红略糙的手,形成极大的反差。
她虽然在忙,也时而看我,但和往日不同的是,她的眼底没有从容,更多的是怔忡,却只是一瞬间,便低了头,避开我探究的目光。
我抿了唇,低下了头,双手下意识绞着。
这段时间,经常会看到她怔怔地发呆,坐在我坐过的屋顶上,连位置都一分不差。
青丝、白衣、黄沙漫漫、一轮残阳似血。
她有很多事不曾告诉我吧?
刚好,其实我也不太想知道。
得了伤风后,柳冰每天都给我煎药,喂药,常常苦得让我皱了眉头。如今我的病好了,药却依旧没有停用,她告诉我,是给我调理身体。
我本不想喝,却在看到她那双洇着淡淡愁绪的眸子时,而将拒绝的话语咽了下去。
如果这样可以让她高兴些,即使是一直喝下去,也没有关系……
这时,地上一只蚂蚁从我的眼前爬过,我顺手捡起身边的木棍,逗弄着它,它绕来绕去,怎么也过不去,便往回爬,让我不由失笑。
我放弃了蚂蚁,无意识的用木棍在地上划着。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才看到泥土地上,写着一个字。
璃。
我怔怔看着,又有些出神。
自从那一次听到奇怪的声音后,我便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
梦境杂乱无章,听不清的声音,看不清楚的人。
我唯一能看到和听到的,就是柳冰。
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而且,我叫她——
如冰……
或者右使……
梦里,我为了她哭泣,只因为她受了很重的伤,但如何受伤,我却没有梦到,让我醒来后,发了好一阵呆。
我不清楚,她心口上的陈年旧伤,是否是因为我才造成。
她从来都不告诉我,也许,真的是吧。
梦里,似乎还有一个对我而言,很特别的人。
我隐约听到有人叫她——璃儿。
明明看不清她的脸,也听不清她的声音,却让我隐约觉得心痛,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心口空荡荡的。
这些空虚,却在醒来后,见到柳冰后,而又填得满满的。
坐得久了,觉得有些口渴,下意识咽了下,喉咙却泛出苦涩。
我皱了眉,那个药,果然好苦,直到现在苦意都散之不去。
柳如冰……,再度想起这个名字,我望着地上的‘璃’字,愣了神。
我喝的,真的只是治疗身体的药吗?
我紧紧绞着手,似乎是从喝药后,便开始做梦,而这些梦似真似假,总是让我醒来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会是唤起过去记忆的药么?
如果那些梦是我的过去,她为何要让我恢复记忆?
我真正的身份,究竟是……
不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脚步声响起,我抬起头,只见柳冰正向我走来。我忙用木棍在地上胡乱扒拉几下,抹去了那个字。
“不舒服吗?”温柔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摇头,“没有,我只是发呆而已。”
“是吗?那就去洗手,然后吃饭吧。”
“嗯,好。”我对她笑了笑,向灶房跑去。
望着铜盆中倒映出的脸,眼角微挑,挺鼻薄唇,明明是艳冶风华的一张脸,却有着一双清澄的眸子,透着些许无辜。
似乎,有一种,怪异的违和。
我抿了唇。
刚才,柳冰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果然,不告诉她我做的那些梦,才是正确的。
若是一直想不起,我就会一直陪着你,是这样么?
刚好,我也想陪你,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即使,你骗了我。
***
月光透过窗棂,我躺在床上,抬起手,凝望着指尖,依稀看见上面有一圈朦胧的光影。
我伸过手,对柳冰道:“你看,指尖上有白蒙蒙的光。”
轻笑声响起,我听到一声轻应。
“我看看你的手。”我抓住她的手,有些微糙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摩挲,似乎只有这样,就可以让它光滑一些,柔嫩一些。
“依依。”
我偏了头,看着她,“怎么了?”
柳冰弯了弯唇角,望着天花板,问我,“你觉得现在这样子,满足吗?”
我轻轻点头,“嗯,想这样,一直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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