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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子暗淡无光,高大的灌木下显得暗影重重。
饭店对面就是一条宽阔的大马路,中间有一排绿化做了隔离。
宁采就站在其中一根梧桐树下,修长的身影被路灯拉的近乎失真,略显单薄和凄凉。
秦洛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她走近了。
这是他们上次在医院之后,第一次单独相见。
说不上心里究竟是逃避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
原本原本是靠着树干的,见她走近了,也就直起了身体,但脸上影影绰绰,表情看得并不真切。
她也朝秦洛走来,两人终于在明亮的路灯下见面。
“宁律师。”秦洛叫了她一声。
“秦老师。”宁采也这么叫她,听起来却颇为讽刺。
两两相望,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直到宁采施施然将双手从裤袋里拿出,指着对面的咖啡馆说:“咱们去那里说吧。”
秦洛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正是用餐高峰期,咖啡馆内人也不好,宁采有备而来,早就订好了座位。
是一个独立的带门的包厢,显得很安静,门一关,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宁采率先坐下,翻着菜单问她想吃什么,秦洛捧着原本就摆好的水杯摇了摇头:“不了,我已经吃饱了,我喝点水就成。”
宁采抬眸看了她一眼,最终倨傲一笑:“也对,是我想多了,你应该在里面吃饱了才是。”
“……”秦洛总觉得耳根子有些不舒服,叹了一口气看着她。
秦洛不想主动挑起话题,因为说什么都是错。
宁采点了餐,又喝了一口水,这才正视她:“秦洛,你比我想的要镇定,我还以为你会问我要什么要找你呢。”
“你来找我,总会说的,我又何必这么着急问呢。”秦洛淡然的语气里显得淡定从容,不卑不亢。
宁采脸上笑意不减,点了点头:“我跟踪少川来的这里。”
什么?秦洛还是小小的震动了一下。
“因为今天晚上原本我约他吃饭的,他没有考虑直接就推了我,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这么……所以,我就来了。”宁采脸上柔柔的笑着,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这么触目惊心,她的眼神笔直的落在秦洛的身上,似乎想透视到她的内心。
秦洛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上的玻璃杯,泛白的指尖透出她微微的紧张,可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她安静的聆听着,又听宁采说:“其实我早该猜到了,他除了来见你,没有什么事情能这么上心呢,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吧,今天省里的认命下来了,他居然推掉了,你说他是不是太傻了。”
这下秦洛真的震惊了,真的动容了。从她双目圆睁的眸子里,宁采终于找到了稍微的平衡,她终于觉得又有了一些尊严和骄傲:“是不是很傻呢。”
秦洛是真的不知道,沈少川到底想干什么,破釜沉舟吗?
“对不起。”秦洛喝了一口水之后才幽幽开口,“这些事情我并不知情,所以无法回答你。”
“秦老师,我突然发现你很绝情啊,你知道少川这么多年来苦心孤诣的,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他有多努力多艰难想得到他爷爷的认可?你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惨痛的代价吗?可是现在,他所有的这一切都要打成水漂了,都要子虚乌有了,就是因为你,秦洛,都是因为你!”说到最后,宁采的声音便拔高了几度,显得特别刺耳尖锐。
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显得狰狞而扭曲,秦洛似乎看到了她体内莫名乱窜的妖魔鬼怪,汹涌的想要冲破她的身体扑上来与自己拼命!
这个美丽动人的外表下的灵魂已经被颠倒了。
秦洛想叫她冷静一些,但宁采已经自己冷静下来,她又慢条斯理的喝起了服务员刚刚送来的酥皮蛤蜊汤,偶尔抬头看秦洛一眼:“你一定不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吧,所以你还能这么心安理得无所顾忌的看着他所有的心血付诸一炬,你舍得,可是我舍不得,秦洛,算我拜托你行不行,你别害他了!当年你一走了之,你知道他过的有多痛苦吗?”
“我知道,是你拯救了他。”秦洛将拯救两个字咬的很重。宁采倒是一愣,呵呵笑了起来:“拯救谈不上,只是我们相互吸引相互需要,所以秦洛,我求求你,你离开他吧,我真的不能失去他!”她握住了秦洛的手,靓丽的指甲尖锐而长,深深的掐入了秦洛的手背里,令秦洛疼痛的皱眉,“宁采,你先放手!”
“秦洛,我希望你能正视你们之间的差距与问题,我也希望你不要这么自私,请设身处地为少川考虑一下,他真的不能失去这一切!”
宁采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她的面容如此坚定,她清楚知道沈少川要的是什么,所以她不惜放下身段来恳求秦洛,不,或者说威胁警告的成分多一些,可秦洛相信,她是出发点是好的。
面对她如此锲而不舍的追问,秦洛只是淡淡的说:“就算这样,那也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宁律师,虽然我觉得你们很般配,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强扭的瓜不甜,你这样的一意孤行,最后受苦的只会是自己,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我的劝告,但这只是我一个良心的建议,谢谢,我该回去了,再见。”
秦洛推开椅子站起来,在宁采错愕的目光下坦然离开。
也许宁采做梦都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这场别离后的重逢中,五个人的恩怨情仇里,谁也分不清到底是对是错。
沈少川,秦洛,宁采,陆飞扬,何振光,组成了一团乱麻。
秦洛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隔壁包厢的门打开,陆飞扬清贵的身影从左侧俊逸而来,他烟灰色昂贵的手工衬衫领口处有一颗银质的金属扣子,被灯光一反射,发出一道凌冽的光。
宁采抬头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立刻低头避开。
等陆飞扬拉上了包厢门,这样的反射随之就消失了,他们终于能够从容以对。
陆飞扬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放在鼻尖嗅了嗅,又尝了尝,这才看宁采:“谈崩了?”
“难道你刚才没听到?明知故问吧。”宁采的表情中有淡淡的不屑,她的手狠狠的切着手上的牛排,但好几次,都没切下来。
她生气的扔下手中的刀叉大声叫着:“服务员,服务员!”
服务员很快就上来了,问她:“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宁采绷着脸质问道:“我要的是五分熟的牛排,你们给我上来的这是什么,这么老,我怎么吃啊,给我换一份!”
服务员面有难色,看着盘子里被切得七零八落的牛排,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这,小姐……这的确是五分熟的。”
“五分熟这么老?我怎么切都切不下来,你们经理呢,把你们经理给我叫出来!”宁采双手抱胸,一脸的盛气凌人,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
但看宁采的穿着打扮,立刻说:“对不起,小姐,你先等一下,我去请示我们领班!”
她快速的跑开了,宁采又用力一推杯盘,显然心情极差。
陆飞扬由始至终都冷静看着,这时候才说:“宁采,你这是在迁怒,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他将她面前的盘子拿到自己面前,又拿起一边的刀叉,宁采皱眉问:“飞扬,你干什么!”
陆飞扬没看他,径直刀起刀落,牛排很快便肢解了,他顺手捞起一块塞入自己的嘴里,他说:“你不吃我得吃啊,采采,你说这多好的东西啊,来,张嘴,尝一尝。”
陆飞扬叉起一块放到她的嘴边,宁采却别开了头,一脸的倨傲与不满:“谁让你吃了。”
此时餐厅领班也到了,穿着黑色的套裙,挽着头发,脸上是耐心的和颜悦色的微笑:“不好意思,先生,小姐,请问出了什么事情?”
服务员指着陆飞扬手中的牛排说:“这位小姐嫌弃我们的牛排太老。”
“是吗?这位先生,您觉得呢。”
陆飞扬淡淡一笑:“我觉得还可以,可能是这位小姐牙不太好,不如你给她上个焦糖布丁吧。”
领班愣了愣,旋即粉饰太平的笑开了:“好的,先生,这样吧,我做主,送这位小姐一份焦糖布丁,还有什么可以为你们服务的?”
宁采的脸面都有些挂不住了,她怒瞪着陆飞扬:“陆飞扬,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飞扬挥手,让服务员和领班先走,这才对她说:“我这是在替你捡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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