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卿站在屋檐下,却是觉得这天不大对劲。玉门在偏北方,在他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只怕是要不妙了。
沈世卿的预感果真是没有错,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减弱。就一直这么过了三天,整个玉门都被水浸泡着,而护城河的河水位暴涨,早已漫过河岸淹没大片的田地。靠着城门附近的田地一下子就成了一片汪洋。
霍青敏拄着根树枝蹚过齐了小腿的水慢慢从军营回将军府的时候,一路见到不少家住低洼地的百姓搭高桌子堆家中的旧粮,女人抱着绵衾被褥,小孩抱着鸡鸭,每个人都愁眉苦脸。这个刚诅咒几声这鬼天气,另个就赶紧嘘一声,说:“我一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雨。还敢不敬,求老天爷开眼才行!”
将军府的地势还算高,所以并未像城中其他人家一般进的水多,推开大门进去的时候,见家丁小厮脸上滴着水,满脸狼狈,正在院子里排着水。饶是心情沉重,见这情景霍青敏忍不住苦笑了下。
“你们不必管它了,都回去罢。待雨水小了自然便退去了。”
“公子,奴才刚摸出去,听到很多人家里都进水了,咱将军府也赶紧把院子里的谁给排出去罢,不然也要进水了!”
霍管家听到霍青敏的声音,赶紧走了过来,紧张地说,“老奴在玉门呆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雨,我瞧着这不大对劲!”
霍青敏不想荒了家中众人的心,只得安慰道:“再瞧瞧罢,看看今夜雨会不会停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下了几乎三天三夜的暴雨终于小了,但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将军府紧接着又发现了件不妙的事,官兵来报护城河那边的水位并没有随了雨势的减小而缓住,反而快速地在升高,已经向护城河那边的高处的人家淹去了。
霍启脸色猛地变了,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么是山上汇聚的雨水还在不停地往低洼地流,要么就是玉门上游处的那个大坝,这几日骤逢这样几十年一遇的暴雨,水位满溢而出。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这大坝早已年久失修,就怕经受不住大水而垮塌,这后果可就是不堪设想。
霍启赶忙问张副将:“老张,玉门上游的那个大坝可有派去人围堵?”
张副将一怔:“好似……未曾。”
“现在赶紧带人去围堵!”
张副将想了下说:“将军,你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只是听说那大禹坝在一百多年前就被弃了,后来的都没人去管过,到现在七八十年了吧?这么一堵,管用么?”
霍启脸色大变,朝霍青敏道:“青敏,你就在家里,哪都别去,我与张副将先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说完连蓑衣都来不及穿,匆匆与张副将朝外边走去了。
霍青敏顿感大事不妙了,想了想,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嘱咐好木槿木棉照看好家里,便朝沈刺史家赶去。整个街道上的水,深的地方已经没到她的膝盖了,霍青敏借了微弱的天光拄着树枝往沈府的方向去,待磕磕绊绊地到了沈府时,整个沈家的庭院已经水漫金山,沈夫人正在指挥下人排水,看见霍青敏过来,立刻说:“你找谁?”
霍青敏气喘吁吁说:“沈夫人,我找沈大人有要事要相商。”
沈夫人惊讶地看她一眼说:“老爷已经与霍将军出去了,你得等他回来才行。”
霍青敏猜到沈慕可能已经得了自家父亲的消息了,忙朝沈夫人道:“多谢沈夫人了,那我便去大禹坝了。”霍青敏刚刚转身就听得廊下另一边喊道,“等等,我与你一道去。”
沈世卿看这雨小了,水却还在一直涨,已经估摸到原因了。想到在外边看到的大坝垮塌,心中不由一紧。“走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那大坝一跨,整个玉门及附近的村庄都要遭殃了。
“你别瞎掺合了。”霍青敏不耐,大步的趟着水往前走,沈世卿却也快步走到了她身边,“我没有和你闹,你赶紧带我去大禹坝,去晚了,有事就来不及了!赶紧的快去!”说着已经拖着霍青敏往外去。
“哎,沐远,你赶紧回来!!”沈夫人大叫,奈何沈世卿已经拖着霍青敏出来门。
“你赶紧将我放了,我自己会走!”
“就你这小身板,我瞧你但会儿被洪水冲走了!”沈世卿见事情已经紧急到这个关头了,竟是将霍青敏给抗在了肩上急冲冲的喊道,“该往那边走?”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