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带着弟弟离开,离开是非之地,在京城附近找个偏僻的地方,买间房,弟弟找个书苑,再念上两年书,就能参加科举了。或许在这期间事情完成了,再或者父母找来了。虽说祖父不愿他们再与官府有何瓜葛,但是弟弟年纪小,她也不能抛头露面做点什么,总得等弟弟长大些,就算不为官,能有个功名在身,也能诸事便宜些。
仿佛等了好久,天开始泛白,慢慢的亮了起来,沈瑾瑜起身把床铺铺好,又把行李收拾好,听得院中好像有些动静,便自己推门出去看,程轩穿着家常的便服,正站在院中。
沈瑾瑜颇为惊讶,还是立刻笑着上前福了福身,见了个礼。
程轩还是第一次看她女子的装扮,头梳了最简单的双平髻,旁边各插着一朵粉色梅花样式的绢花。乌黑的长垂在身后,刘海细细的盖在额头。
穿的是淡蓝色的布衣,没有繁琐的绣花,只有领口和袖口处有些云纹,裙子上绣了简单的忍冬花花枝。
她昨晚没有睡,脸色越的苍白,眼下是一片乌青。
程轩想起刚见到沈瑾瑜的场景,那时候她淡淡的站在那里,却没有人会想到楚楚可怜这个词,她是精神的,眼睛里都是朝气和希望。
他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要出去一个人住,能保平安,也是难了,虽然是走过很多地方,到底之前被保护得很好,是不知道一个女子在外的难处。
沈瑾瑜道:“程公子早,我弟弟,还没有起身吗。”
程轩笑道:“就算是要走,也得让他睡好觉。最近他路上辛苦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再走吧。”
沈瑾瑜沉默了,离开之事宜早不宜晚。
程轩不等她回答又道:“早见早走,再说,我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话说到这份上,她倒不好拒绝了。只得跟着往院外走,走到二门口,已经有软轿等着,程轩道:“你身子弱,上轿吧。”
沈瑾瑜上了轿。她认命的坐在轿上,也不问到底去什么地方。走了大概一盏茶时间,轿子在一个比较荒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程轩在院门口等着,沈瑾瑜下来后,他推门进去,是个三进的院子。
他示意沈瑾瑜进去。沈瑾瑜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正厅里有个女人等着,沈瑾瑜一时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
这人看着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却有些花白了,看身形,有几分纤细,可再看脸,却有着无尽的沧桑,穿着院里丫鬟们的衣服,却又是妇人的盘头。非常的怪异。
沈瑾瑜只觉得眼熟的厉害,却又认不出人来。
那人也是打量了沈瑾瑜一阵,突然疾步上前,抓住沈瑾瑜的手臂颤声问道:“阿诺,阿诺,是你吗?”
沈瑾瑜大惊,这个名字,是她离开京城前祖父的那些朋友们会叫她的,这位故人是谁,这个声音,很有几分耳熟,恍如一道闪电,将她记忆中那些快遗忘的角落照亮。
“碧玉,碧玉姐姐?”沈瑾瑜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人的眼泪应声而下。
碧玉用力的点点头,抱住沈瑾瑜痛哭起来。
沈瑾瑜呆住了,碧玉是韩家嫡出大小姐韩蓁蓁的大丫鬟,算是陪着韩蓁蓁一起长大的,碧玉是农女出身,名字据说韩蓁蓁初见碧玉时赞其貌美,担得上小家碧玉之称,所以取名碧玉。
碧玉从小与蓁蓁一起长大,深知自己的样貌过人,甚为爱惜自己的容貌,沈瑾瑜从小见她,便爱看她与韩蓁蓁主仆二人装扮,一个明艳,一个清丽,极是动人,不曾想,一别经年,当年的珠玉,却成了这样,本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书”就已是极残忍之事,何况一个正值妙龄的姑娘再见已是改了容颜。
沈瑾瑜心疼的看着眼前的泪人,伸手轻轻摸着碧玉的脸,那脸上,细细的,却有道道疤痕。
沈瑾瑜默默的将碧玉揽入怀内,慢慢抚着碧玉的头,亲眼看着当初的如花容颜变成这个样子,她觉得事情不能再坏的时候,事情偏偏又露出别的更坏的一面再给你看。
哭了许久,碧玉慢慢的停下来,对沈瑾瑜道:“小姐,失礼了,我只是许久没见到故人,一时情难自控。连尊卑都忘了,还没给你和程三爷见礼呢。”
说着就准备蹲下行礼。
沈瑾瑜将她手臂托住不让她福身,并自腰间拿出帕子为碧玉擦了脸上的泪珠,将她拉到边上的太师椅上坐下,问道:“碧玉姐姐你为何没有在韩姐姐身边,她不是已经嫁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