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老祖宗脸上有了明显的疲惫,她示意白老太爷留下来说话,吩咐别的人都先回去。房内只留下一对母子,白老太爷伸手帮榻位上老人理理下滑的被子,低声说:“母亲,我扶你去床上安歇吧?”
白老祖宗伸手摸了摸榻位,轻摇头说:“老大,这张榻位是你出生那年,为了把你安置在我们的身边,你父亲特意叫人修建的,当时你祖母非常的愤懑,觉得我们太多此一举。转眼过了这么多年,你祖母去了,你父亲也去了,如今应该轮到我去了。等我去后,把这院子拆了吧。老大,家宅不宁,是败家的兆头。家大孽多,也到了清清家里事情的时候,那些打着服侍我名义的人,叫他们尽快的搬了吧。
如今这个恶人,还是由我和你两人做,余下的情面,就交给下一代吧。以后的事情,我双眼闭了,就管不了这么多了。”“母亲,是孩子无能,累你一直操心着家事。”白老太爷记起许多的往事,想起自家母亲为了护持自已这一房人所做的努力。白家老祖宗轻叹息一声:“老大,你尽了心尽了力,只是担子太重,上面人的事,拖累到你身上。你把你名下成了亲的庶子,这一次也迁搬出府,给掌家的媳妇,一份安闲,她好有心思来教养自已的儿女。”
白老太爷沉沉的点头,说:“母亲,我听你的,那些姨娘愿意跟着儿子一块生活的,她们可以跟着儿子一块迁居出府。”白家老祖宗欣慰的笑起来说:“老大,还好你想得通。白家不能一代不如一代,总是妻妾相争兄弟祸起萧墙,家迟早会败。不如隔得远一些,反而能够记起骨肉之情。你这一房的孩子,我瞧着你长子稳重长媳妇宽厚,余下的人,没有大的出息,却不是招祸的品性。雅正这孩子,是给我纵容坏了底子,幸甚,他生得一个有本事沉得住气的嫡子。”
白静贤在京城里为官,时日一久,因为他稳妥的行事,渐渐得到上面的重用,已经破格往上提升了两级。白老太爷是为官多年的人,自是明白什么地方的小官都不好做,但与京城相比,什么地方的小官都算是好做的官。京城的官海水深,小官更加是行几步能遇见一人。而白静贤能够凭着自已,在京城里为小官,他安稳的做下来还有所扎根,哪怕他现在的官职低微,已经是不能小瞧的官场新生力量。
白老太爷心里既是欣慰又有着感叹的说:“母亲,那孩子行,他没有因为一时的挫折,把自已毁掉。我瞧着他们这一代,大约也只有他有这资质往上爬,别的孩子不管是心性为人处事,都是弱了一些,还是守住府城的位置算了。静贤,只是他跟我们自家里人没有那么的亲近,他待他外祖家的人,格外的亲近。虽然面上送礼,从来没有盖过我们府里,可是那礼品却用了心思,连同叶家的亲家,阮家人都有节礼亲至。
说是敬先生的礼节,可每次都备齐全阮家所有人的份,包括嫁出去的女儿们的礼品。而我们家里,他那些嫁出去的姐妹们,他的年礼里面,提都未曾提一句。”白家老祖宗闻言叹息后又欣慰的笑起来说:“总是骨肉相连,嫡亲妹妹的下落,只怕是他心里的结。我还记得,当年他散学回来,没有见到自家妹子的哭闹,那孩子从小至大,只有这么一次的折腾人。那时你们兄弟恰巧有些不顺,我便信那个低贱女人买通妇人的话,由着雅正夫妻行事了。
叶家人养活了她,阮家人把她当嫡亲的外孙女看待,她算是一个有福气的人。而雅正呢,我觉得从那以后,反而越来越往下坡路走去,行事再也没有从前那份潇洒脱俗。我见过一次那个孩子,长相不如那个庶女,却自有一股恬静的味道。阮家的人,明显是护持着她,防备着我们家的人。如果不是我知道实情,只怕也会同外面的人一般认为,那是阮家唯一的外甥女儿,所以阮家人疼爱她如同嫡亲女儿一般。
唉,说来说去,白家终是欠下人情。静贤待阮家的人,除去是真心敬师之外,只怕更加多的是感激阮家所有的人,待那个女子如骨肉般的疼爱。阮家那位老大在官场为官,不用多言,静贤待他都会如同枝一般亲近。老大,母亲这一辈子,最大的错,都落在雅正这一房身上。你以后要管着一些他,至少不能让他们夫妻糊涂的去阻隔静贤的官路顺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