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可那与亡国又不一样了。
前朝太宗杀父弑兄地登临帝位,却励精图治开一代盛世,后世诸人百家史官至今都只赞他功绩,对于他那心狠手辣的黑历史甚少提及。
李煦本以为自己能学那太宗几分,却不想,一不留神差点儿步了前朝亡国之君的后尘。
就是从秦风回来开始,李熙仿佛被人陡然从一个国泰民安乐业安居的戏里拉回了真实的熙攘红尘,所见所闻的一切都一日比一日糟心,但是如果这糟心被提前告知了,接受起来总归要比猝不及防的进入兵连祸结之时要来的更容易——早有准备,早有布局,起码他能如洞悉天机之人一般,勉强指点这江山,已算大吉大利。
早就已经喜事不算惊喜,早就预知的祸事也就不算糟心。
就像现下这般。
身为皇帝,李煦安慰自己安慰的从善如流,先人一步地开始思索此事过去之后可还有什么未尽之局。
皇帝坐在御座之上,出神出的高深莫测不怒自威,底下跪着的一干人等却纷纷吓软了腿。
连带皇后吕妃在内,地上黑压压地跪着一群妃嫔宫人,整整齐齐地打着哆嗦,凤冠珠钗此时看去都像蒙了尘土的混珠鱼目,再不复母仪天下的风范和宠冠后宫的风华。
一众人等哭不敢出声,冤不敢叫板,横排纵列的以头抢地恨不得从此不见天颜。
天威难解,圣心难测,谁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怒到极致反而平静,还是早就知晓前因后果准备决断如流。
皇帝想着想着,脸上的表情反而松动了不止一分,居然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却足够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这下儿可好,连身边儿伺候的小太监无意间抬头瞧了一眼,都吓得直哆嗦。
整个儿宫室之内像是被寒彻心扉的冬冷全然冻住了一样,别说出声儿了,连个喘气儿的都要没有了。
高才急匆匆地一去一回,愣是在这日子里跑出了一身的汗,然而一向是个通透心的高公公进宫门一瞧就愣了——满殿跪着一群吓破了胆子惶恐惊骇的主子奴才,而他们那圣心无从揣度的皇上居然不知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正坐在笑着愣神儿。
高才:“……”
宫里可能还真有什么厌胜之术,只不过这下咒的怕是另有其人。
高公公满头不知是热是冷的汗滴滴答答,心想,这皇上……是被九公子夺了舍,还是被九公子咒掉了魂儿?
高公公觉得无论是着急忙慌的自己,还是火急火燎两位世子,急的都有点儿越俎代庖,你看人家正经主子还好好儿的呢!
高公公自胜任大内总管那天算起,几十年的时候,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经历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整个儿人都觉得这个是非之地无理取闹了起来。
高才在宫门口儿无语了半晌,倒着小碎步儿不算慢的走到李煦身边儿,挥退了不明所以却已经吓的快哭了的小太监,自觉担任了得道高人的角色,低声唤道:“皇上。”
李煦被这一声终于叫回了魂儿,笑意没散就猛然回过闷儿来,从善如流地调整出了一个“朕很生气”的帝王威严之色,眉头一皱:“如何?”
高才:“……”
高才被皇上这比粉墨登场之人犹胜三分的变脸之技噎没了话儿,只好上行下效地跟着一起装蒜:“皇上,已经按您的吩咐封锁了宫门,并且传令宋国公了。”
皇后和吕妃双双一惊,宋国公萧岿掌管着京城禁军,此时传宋国公,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是要自己清了自己的君侧吗?!
李煦像是气急了,迁怒一样瞪了高才一眼,没应声。
高才却懂了这一眼里的意思,抢先道:“回皇上,宋国公府萧禹世子和肃亲王二世子进宫了,正在宫门口儿候着,要……传二位世子进来吗?”
李煦一挥手:“他们来干什么?让他们候着!”
高才应了一声。
李煦冷哼,随后豁然起身,指着地上跪的皇后和吕妃怒道:“若不是今日这一遭儿,朕还不知道朕的后宫里都养了些什么东西!你们都是为朕生了皇子的后妃!这种乌七八糟的手段都敢弄到朕的眼皮底下!如此德行?怎么配教养皇子?来人!传旨!送二皇子去太后宫里,皇长子也不得再入长春宫!“
话音未落,宫外一声长呼“父皇息怒“,随后就扑进来一个青年皇子,正是刚被皇帝勒令不准入长春宫的皇长子李明迅。
皇长子甫一进宫门便以头抢地:“父皇!儿臣知道父皇最恶这乌糟手段,但此事仍有蹊跷,儿臣相信母后与母妃,她们断不至于糊涂至此啊父皇!”
李煦默了片刻,骤然指着跪在地上、早就花容失色的吕妃勃然大怒:“好!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居然敢当众顶撞于朕了!真好!“他说着一挥手:“皇后吕妃各自圈禁于各宫,皇长子禁足于钟粹宫!等候朕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