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性感的声音穿透一堵墙壁漾到浴室里,过了几秒,迤逦的水声戛然而止。
何以夏听见了,整个人呆滞得无所适从。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自己,那天在墨尔本机场,她抛弃了所有的自尊心去找楚煜,而结果却是她躺在血泊里捡拾自尊心,一片一片的捡拾,割破手指,划破动脉,血液流个干净,抢救回来时,她在病床上近乎疯狂。
何以夏那时才知道,自尊心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可不管自尊心如何丑陋肮脏,都得与她如影随形一辈子了。但现在,在现实的温暖跟前,她选择屈从。
她审视镜子里的自己,水珠从脸颊往下滚,分不清是水渍还是泪珠。镜子里的人在挣扎,如果说何以夏之前一直在摇摆不定,那楚煜此时的道歉让一切都尘埃落地了。
她这七年求而不得的无非就是他的一句道歉。而如今,她终于等到了。
何以夏不愿意辜负楚煜的良苦用心,她要回应她。
她裹了条浴巾,拉开浴室的门,站在他跟前。
她捧住他的脸颊。
她踮起脚尖吻他。
她热烈的吻着他。
何以夏回想起自己跟楚煜这一路走来的坎坷,泪落得更凶了。她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怎么样,但她知道,路有多长,她就要走多远。
楚煜也努力的回应着她,灼热的泪水滚在唇齿间,有点咸。
她吻够了,松开他的唇瓣。
她张开手,抱住他,不肯放。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值得被原谅。
“对不起,为所有事……”楚煜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道歉,他酝酿了七年,却始终难以启齿。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错了,但他不愿意低头,不愿意认输,更何况,错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何以夏骄傲、清高,他也不肯作践自己的尊严。
一口气赌了七年,楚煜真的太累了,他不想继续赌气了,他愿意低头,愿意认输,输赢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爱她,只爱她。
凌晨的时候,奶奶进抢救室之前说了些话,奶奶说,这世上的事,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
楚煜知道,他爱她,很爱她,但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他霸道、强势,想占有,想做个主导者,可他却错得离谱。
汹涌的歉意让他哽咽难言,唇瓣微微张开时,何以夏用食指抵在楚煜有些苍白的唇瓣上。
她问:“你爱我吗?”
他答:“我爱你。”
他们的瞳孔里,只看得见彼此的身影,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比此时更坚定的时刻了。
楚煜把她拦腰抱在怀里,往卧室走,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乌黑柔软的发丝渐渐干了。
他亲她的额头。
他替她捏被角。
他给她讲故事。
何以夏背对着楚煜,她一直在哭,控制不住的哭,她想回应他的吻,她想伸手抱住他,可她忍住了。
过了很久,她听见摁灭台灯的声音,听见他越走越远的脚步声,也听见实木门落锁的声音。又过了很久很久,她忍不住困顿,渐渐睡着了。
何以夏不知道楚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醒来的时候,他从后面抱着她,抱得很紧很紧。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夜里九点钟了。楚煜睡得沉,眉心拧成一团,何以夏替他舒展开眉心后,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
厨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她熬了些粥,又炒了点蔬菜。洗锅的时候,楚煜来了。
十点钟的时候,楚煜醒了,他长手一捞,怀里空空的,心口猛缩,倏地从床上跳起来,光着脚,四处寻何以夏。
他看见她了。水声哗啦啦的响,她弯着腰,楚煜几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何以夏,头埋在她细滑柔软的香肩里,轻声开口:“我以为只是场梦,原来不是。”
她身体真实的温度让他心头回暖。
何以夏洗净手,低头看见他光生生的脚,捧住他的脸颊亲了两口,“回去把鞋穿上,洗完脸过来吃饭。”
吃完饭已经十点半了,他们去医院看奶奶,顺便让粱韵歌和楚景致回去休息,何以夏跟楚煜在医院守着,听粱韵歌说,奶奶从中午睡着后就再也没有醒过,老人家到了胃癌晚期,吃什么吐什么,全靠营养针维持着,医生说,奶奶撑到现在,完全就是个奇迹。
公司的事情虽有顾墨言处理,但前阵子实在堆积了太多事,楚煜不得不去公司上班,而何以夏只需要等海华国际投资有限公司的答复就行,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医院守着奶奶。
奶奶一直昏睡着,她醒着的时间很短,有时候连神智都不清醒,嘴里一直念着“蕴儒”这个名字,蕴儒,是已经过世的爷爷的名字。
奶奶和爷爷的故事,何以夏也听奶奶提起过,他们的婚姻是父母包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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