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夏做了个详细检查。
他们很快到了何家宅子,是陈静开的门。陈静见到她,没再像先前那般情绪过激。
何以夏挑了以前住过的房间当卧室,屋内的陈设一如往年,也打扫得非常干净,她没忍住,眼泪又落下来。
陈静站在门口,厉声说:“你都是当妈的人了,哭什么?”
她有些震惊,抬头看向陈静。原来楚煜都跟她母亲说了,难怪……
“阿煜,你先出去,我想单独给以夏说会儿话。”陈静目光浑浊一片的看向楚煜。
他应声往外走,出门时还不忘带上金属锁。
“这屋子,我们一直都给你留着,你爸在的时候,一天得打扫好几遍,盼的就是有朝一日你肯回来。如今你终于肯回来了,你爸却不在了。”她家老头子,常常一个人躲在这屋子里抽烟,还不准她进屋,真是小孩子的脾性。
陈静张了张嘴,“昨天在医院,我急糊涂了,说了些过分的话,我跟你道歉,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她叹了口气,“你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在外面这么多年,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你啊,就是太倔了,说走就走,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连你的消息都要从别人口中打听。”
何以夏闻声,泪落得更凶了。
陈静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大腿,“哎,你看我没事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做什么?快别哭了,你现在有了孩子,不能再胡来了,阿煜那孩子不错,你好好跟他过。”
她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张卡,还有几张薄纸,“这些是你爸留给你的,你先拿着,免得我后面给忙忘了。”
“我用不上,你留着吧,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她这些年,赌着口气,没跟家里联系过,也没给过家里一分钱,即使是父亲留下的,她也不可能要。
陈静把卡和薄纸放在实木组合柜上,“你爸说了,这是给你的嫁妆。楚家不是小门小户,我们何家虽然比不上,但也不能太寒碜。再说了,我一个老太婆,也没几年活头了,能用多少钱?”
“你别这样想,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父亲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她几度想要落泪,都极力忍住了。
陈静叹了口气,“你是知道我的,我这辈子都在为你爸活着,你爸走了,日子又能长到哪去?倒是你啊,我们亏欠了你太多,至今也没法弥补,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做你爸的妻子,你啊,就挑个好人家吧,不要再做我们的女儿了。”
她说完了,转身往外走。
“妈……”何以夏哽咽的叫出口。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但陈静还是听见了。
她说:“我不怪你们了。”
她不想再留有遗憾,对父亲没有说出口的话,她说给了母亲听,等有一日,他们团聚了,母亲会告诉父亲的。
陈静没应声,但肩膀却剧烈的颤抖着,她拧锁,走了出去。眼泪簌簌的流,如果老头子听见这句话,该有多高兴啊。
楚煜跟陈静有条不紊的筹备着何有成的葬礼,而何以夏,则乖乖待在家里养身体。
两日后,父亲的葬礼如期举行。来得人很多,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还算热闹。但她没想到的是,楚景致跟梁韵歌也来了,他们也都尽心尽力的帮忙打点着。
安葬好父亲后,何以夏一直站在墓前不肯走,其他人都忙着招呼客人,只有梁韵歌一直陪着她,她知道,梁韵歌有话跟她说。
人渐渐走远了,她索性先开口,“梁阿姨,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以夏,我跟你景致叔叔一直都把你当成楚家的儿媳。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梁韵歌盯着墓碑出神,但字里行间的深意却不容人质疑。
她极度震惊,“梁……梁阿姨?”
“很惊讶,是吧?”梁韵歌轻轻笑了声,“阿煜把你领回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是我们楚家的儿媳,但那七年,你杳无音讯,阿煜也从来不提,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人。我不知道那些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仍然走到了一起,我们做父母的,又怎么会阻止?”
“梁阿姨,那些新闻……”何以夏不相信梁韵歌不可能没有看见那些新闻,蓉城能有多大?她远在g市的父亲都因此与世长辞,楚煜的母亲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梁韵歌十分坦承的说:“我看了,你景致叔叔也看了。但对你作为楚家儿媳的身份依然没有任何改观。”
他们就只有楚煜这么一个儿子,他们也不是不开明的父母。大多数人都对家世显赫的人抱有一定的偏见,可她不是,她从小也吃过许多苦,认为有钱人家都高不可攀,直到楚景致的出现,他是个军人,活得随性,不讲究那些世俗,他接纳她,并且坦承相待。他们都希望,他们的儿子可以幸福。
“为……为什么?你们就不怕我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么?”她咬着唇问。
梁韵歌说:“你干不干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儿子的幸福,只有你能给。”
再说了,她跟楚景致不会看错人。她的儿子也不会看错人。
何以夏没接话,一片长久的沉默横亘在她和梁韵歌之间。
南山墓园起风时,梁韵歌眯了眯眼睛,说:“阿煜很爱你,如果你也爱他,那就好好在一起。剩下的事,楚家替你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