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秦桑深刻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有一双会窥探人心的眼睛。
又或许,在他的面前,她始终显得稚嫩。
秦桑一一言不发端起那一碗姜汤一口气灌了下去,辛辣的味道呛得她眼眶都湿了,偏生那水汽打着转,固执的不肯落下。
“周公子,我永远不会走上你曾经那一条路。”
为了一个女人,堕落到沾染上了毒品,她秦桑不需要那么可怜。
周旭尧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处,身体半倚在沙发上,薄唇微抿,抬手随意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烟雾朦胧中,他的眼眸清冷,感觉不到温度。
秦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他瞟了一眼屏幕,伸手摸了过来,指腹在屏幕上滑动着,缓缓地停留在绿色的那一点上,不过最后,他没有接通。
浴室里。
温热的水漫过肌肤,秦桑躺在水中,长臂无力地垂在浴缸的边沿,眼前不断地闪过陆禹行匆忙赶来的紧张神色。
真的是,讽刺极了。
挥之不去的画面,令她烦透了。
秦桑洗完澡,身上就穿了一件宽松的浴袍,刚步出浴室,看见了整整齐齐放在床褥上干净的新衣,没有多余的想法,换好了衣服下楼,已经找不到周旭尧的身影。
倒是厨房那边的方向有声音传来,秦桑转身走过去站在离着厨房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一眼便看见了琉璃台上忙碌着的男人。
橘黄色的灯光静静洒落,男人侧颜的轮廓成了一道剪影,修长的手指切菜的动作灵活且快,身高一百八十多公分的健硕男人,围着一条女人用的围裙,分明应该滑稽才是,他却偏生彰显出了一副颠倒众生的贵公子姿态。
秦桑感到恍惚,这一幅画面,渐渐的就与记忆中的人重合,好像是那个人,又不像。
忽然一阵门铃声惊醒了她,周旭尧抬头望来,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
男人漂亮的薄唇抿出一抹浅浅的弧度,“衣服还挺合身。”
“你不是说你家里没有女人的衣服?”
周旭尧将菜倒进油锅,动作娴熟的翻炒着,“你洗澡的时候,让助理送过来的,”门铃还在响,男人却专注于吃炒菜,“别杵着了,去帮我开下门吧。”
打开可视门禁,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女人,身后站着一个保镖,替她撑着伞,而她不耐烦地站在别墅门外,抬着头仰着下巴,“周旭尧,我知道你在家,快点给我开门!”
秦桑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着装,嗯,很整齐,不至于让人误会,然后摁下了门禁,大门徐徐打开。
做完这个事情,她就趿着男人的棉拖径直不如餐厅,找了个方便的位置坐了下来,安心等待着周旭尧的晚餐。
周旭尧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谁来了?”
秦桑不冷不热地答道,“你的女人。”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周旭尧!”
最后一道菜正好起锅,周旭尧听到女人的声音眉头皱了皱,随后又恢复了常态,镇定自若地将菜端了出来。
女人指着秦桑质问,“她是谁?”
周旭尧并未搭理她,而是给秦桑盛汤装饭,秦桑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也并不打算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
“周旭尧,我在问你话!”女人冲过去,一把拽住了周旭尧的手臂,过猛的动作,引得他手里的汤溅了出来,若不是周旭尧眼疾手快,估计就要泼在秦桑的身上了。
男人将碗重重搁在餐桌上,眸底掠过一道寒意,“韩悠,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秦桑挑眉看了看那个女人,原来是韩家的小公举韩悠,周旭尧从小就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啊,呵!
“周旭尧,你敢质问我?”韩悠憋红了一张脸,“你信不信我告诉伯母!”
周旭尧甩开她的手,韩悠被他毫不怜惜的力道甩得往后倒退了一步,一手扶住了餐桌边沿才稳住了身体。
“随便你。”
仿佛她是透明的存在,周旭尧兀自坐下来,和秦桑一起吃饭,两人安静吃饭的画面,真真是刺目的很。
韩悠何时有受过这种待遇,气得抬手指着周旭尧骂道,“周旭尧,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周家的私生子,要是我看上你,你觉得你可以这么安稳在周家呆这么多年?现在能进周家的企业?你忘恩负义!”
又朝秦桑冷嘲热讽,“喂!女人,你又算什么东西!你知道我是谁吗?竟然敢跟我抢男人?”
秦桑本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破事,然而这个女人找周旭尧麻烦就好好找,偏又要扯上她。
秦桑重重地将筷子搁在桌子上,眉目温淡,“这位小姐,你骂他私生子各种都没关系,毕竟我也听讨厌私生子这种身份的人,”她指了指周旭尧,“不过,我爸是李刚这种戏码已经Out很多年了,麻烦你可要新颖一点么?”
“至于你问我算什么东西?”秦桑撩起唇角,“你又算老几?”
不疾不徐的语调,懒懒散散的,偏生又那么傲慢。
“你……你……”韩悠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被秦桑堵“你”了老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悠被宠得一声公主臭毛病,虽然出生名门,但教养却并不好,骂人的话愈发难听起来,“你信不信我让你在港城待不下去!”
啊咧?
秦桑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女人是言情小说看多嘛?
秦桑盯着韩悠愈发难看想发作又欲言又止的模样,漫不经心地掀动眼皮问周旭尧,“诶,周公子,你到底是怎么招惹到这种脑残智障的?”
到底是那个中世纪的来的怪物?
周旭尧因为韩悠那番说辞而阴沉下去的脸色,被秦桑这么一闹腾,忽然淡了几分,眼底藏着一抹极浅的兴味,淡声配合着,“我不认识她。”
“听见了?这个男人说不认识你,”秦桑单手托着下巴,无辜的眼神又漫不经心地流露出讥讽和不屑,“这位小姐,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为自己这样的智商而羞愧得投江自杀死了算。”
“你——”韩悠气得作势要掀桌,却被周旭尧擒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力道毫不怜香惜玉,韩悠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断了,红着眼睛大叫,“周旭尧,你弄疼我了!”
周旭尧岿然不动坐在椅子上,慵淡地开口,“韩悠,在我亲自动手将你扔出去之前,你最好自动消失。”
韩悠从小到大都没有被这么羞辱过,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周旭尧,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周旭尧松开她的手,冷冷睨了她一眼,“我等着那一天。”
秦桑看着韩悠狼狈地哭着离开的背影,感叹了一句,“真是冷漠啊。”
周旭尧闲适地看着她,“刚才对她冷嘲热讽,现在又来同情她?”
秦桑重新拾起筷子吃饭,嗯,这个男人做的饭菜味道倒是还不错,她慢条斯理道,“传闻周公子对女人都是出了名的温柔体贴,是港城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看来传言果然是有偏差。”
男人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低醇的嗓音夹染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对我了解这么深,看来你很在意我?”
秦桑顿了一下,素净温凉的脸庞缓缓侧过,对上男人饶有兴味的深眸,“周公子的风流韵需要了解么?只要不是耳聋的人,我想都会听到过。”
不屑,鄙夷,不加掩饰。
周旭尧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出声音来,“秦桑,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有趣呢?”
秦桑蹙眉,错开视线,低头喝汤,“周公子,丑话说在前头,你这种男人,我真心是瞧不上。”
“我很差?到底哪里让你这么瞧不上眼?”
“很差,”秦桑表情严肃且认真,一字一句道,“风流成性,换女人如衣服,分明是薄情寡义的冷血动物,又偏要装得很深情去蒙骗那些无知的女人,不能再差了。”
秦桑盯着男人唇角始终弥漫着的笑意,浅薄却晦暗,她保持着微笑,“另外,我天生下来就自带了厌恶私生子女的功能,很不巧,你正好是这种身份。”
因为陶思然的存在,秦桑对小三和小三的子女都带着一种排斥的情绪,不过周旭尧如今的地位,已经很少有人敢提起他是私生子这个事情,久而久之,大家也忘记了,刚若不是韩悠提到,连秦桑都没有这个意识。
周旭尧微眯起眸子,视线像是淬了冰,声音阴恻恻的,“秦桑,是我对你太好了么?”
私生子,三个字,是周旭尧的禁忌。
看着男人冷贵的脸庞,秦桑感觉有一瞬间被他被凌人的气势逼得心尖颤了一下。
秦桑放下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彬彬有礼道,“今天谢谢的事情,我十分感谢,我回去了。”
“这里是郊区,你打算走回去?”
秦桑优雅自然地迈步,淡淡道,“这就不劳周公子挂心了,雨伞就借给我吧。”
——
凌菲的儿子小小软软的,轮廓看不出像谁,不过倒是长得挺可爱。
仿佛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新生命的喜悦里,只有秦桑的世界一直在下着寒冷的雨,绵延不绝,每一次回去秦家,她都感到窒息,尤其是看见婴儿纯真的睡容或者是遇到陆禹行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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