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瞳眸,一片褐色中腾地生出一簇明明灭灭的火苗,但面上维持着浅淡的笑,碜着某种凉意,“温先生,如果你有妄想症,记得及时看医生,免得病入膏方无药可救!”
“带温睿回家,讨老太太欢心,强行留在我家过夜,故意撞上我的车,会议上摆一个令人深刻的乌龙。”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卷着不可揣测的危险,距离不断的缩短,他的目光深邃冷冽,仿佛洞悉一切。
顿一下,他说:“你跟我说这些都是意外和巧合?嗯?”
最后一个嗯,沉在喉咙里轻而淡,更像是在嘲讽她水性杨花,以及,不自量力。
陈眠真是气急攻心,反而低低的笑了出来,一双卧蚕眼蕴着淡然的笑意,她说:“我倒想问问,你利用孩子接近我,安排老太太盘问我,故意带我回你家,送我进警察局,是出于何种居心?”
她倔劲来了,反而无所畏惧地迎上他寒意森森的眸,“这些,是新的把妹手段?”
温绍庭早领教过她的牙尖嘴利,再者他本就是喜形不露于色,擅于隐匿收敛情绪的人,对于她的反击,他甚至连眼皮都毫无波纹泛动,只是静默盯着她的眼眸,凌厉逼人的目光仿佛要直直探入她的灵魂深处。
他的俊脸隐匿在灯光的暗影里头,陈眠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两人对峙中逐渐变得稀薄。
说实话,她的犟劲引发的勇气更像一座火山,只有爆发那一瞬间喷薄而出时劲头大,而后缓缓流泻,最后熄灭。
而温绍庭是天然面瘫,是那千年不倒的古山里那一株冷傲青松,饱经风霜而屹立不倒,凌厉冷漠由内而外散发。
长时间对峙的优劣,明显悬殊。
陈眠莫名心虚地十指攥成拳头,努力忍着落荒而逃的冲动。
忽地。
就在那一瞬间里,温绍庭的唇就贴在她耳际,两人的脸庞若有似无地碰在一起,男人微凉的皮肤磨得她鸡皮疙瘩簌簌落下,那温热的呼吸随着他说话一张一合,源源不断的刺激她的耳蜗,痒人又暧昧。
“陈眠,别妄图勾起一个男人不该有的占有欲。”
话落,他的身体往后退开一大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开,只见他唇上勾勒出愈发凉薄的笑,而后转身离开。
待陈眠回过神来,温绍庭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先前对阵的气焰噗嗤一下灭了,她像一朵瞬间枯萎的花,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背靠着墙壁单手抚着胸口,心脏扑通扑通欲蹦出喉咙,温静的脸庞绯霞满布,绯色的唇微张着,大口大口呼吸着夹带有消毒水味道的空气。
一时间,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分不清是他太过危险,还是她潜意识里就隐隐在抗拒他的接近。
每一次遇见他,她总有一种自己是猎物暴露在捕猎者眼皮底下的错觉。
——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给自己的好闺蜜打电话炫耀。
“珍英啊,我跟你说,我今个儿给老二找到了一个好女孩。”
一旁在削水果的秦彦堔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想到陈眠对老二那个不屑和嫌弃的眼神,唇角的弧度扬得极深,再看老太太眉色飞舞跟珍英姨炫耀的劲儿,他可以想象到真相揭开那一幕,会是多么的精彩。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老太太气鼓鼓的扯高了嗓门,“你这女人就嫉妒我吧!用那个什么?网络上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就是羡慕嫉妒恨!”
秦彦堔:“……”
温家老太太在人前是优雅大方,气质高贵的贵夫人,但这背后,嗯,动如脱兔吧……秦彦堔摇头,叹息,家有老顽童的痛苦,一般人不懂。
她情绪有些亢奋,“改天我让你瞧瞧,让你眼红!我不跟你说了,省得你晚上睡不着觉!”
秦彦堔马上孝顺地送上一杯温开水,“老太太,您先喝口水,歇会儿,老二马上就回来了,您这么兴奋,一会穿帮了可别怪我不向着您。”
老太太伸手拍了下秦彦堔的手臂,“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居心!你放了你妈鸽子没去见那个女孩子,就找我当挡箭牌是吧?”
秦彦堔将削好的水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笑得半真半假,“哪能!我是医生,这不是忙不过来么?您看再遇上您这样的老太太,我是分身乏术啊!”
医院是人潮最拥挤的地方,偏生还有这么个装病的人,他能不忙?
“就你嘴贫!老大不小了没个正经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老二一伙的!”老太太瞪他一眼。
“是是,您说的对,我反省!”
“对了,小四,老二和陈眠是认识怎么的?刚在外面,我看老二的眼神有点不对。”
“怎么个不对劲?”秦彦堔凑上去,调油加醋,“是不是觉得,有奸情?”
老太太一拍手掌,恍然大悟,“他们真有奸情!这就好办了!”
“很好办?”No!秦彦堔悄悄在心底打了个叉,“不过我看木木还挺喜欢她的。”这个时候提这个,算不算给温老二火上浇油?
果然,老太太两眼泛着精光,“我家宝贝孙子见过她,还很喜欢她?”
“嗯哼!木木还主动邀请她一起回家来着,很黏她。”他确实没撒谎,天地良心。
老太太再一次惊喜满分,“那她呢?喜欢木木吗?”
“呃……看她很喜欢,两人见面就抱到一块像亲母子似的。”
“真的?”
秦彦堔摸着下巴认真斟酌了一番,点头,“她对孩子温柔有耐心。”
病房的门突然推开,温绍庭西装革履地走了进来,顺手关上身后的门。
秦彦堔见他回来,一双桃花眼弥漫着富有深意的笑,无声无息的,又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期盼,温绍庭温漠的瞥他一下,看向老太太。
不等他开口,老太太便先发制人,语气不满地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该不会就在门口绕一圈,根本没送人吧?”
“……”他是要去多久才算是送?
温家一直很注重教育问题,他从小被教导男子汉顶天立地,又被要求敬老慈幼,再加之温家的男人骨子里都有奴性,对自家女人几乎是千依百顺,所以温绍庭在外面再如何冷漠拒人千里之外,这对上老太太,他闷不吭声就对了。
“老二啊,你说你脑子怎么就不会转弯呢?小眠这女孩子多好啊!你看不出来我是给你制造机会么?你这榆木脑袋!”老太太叨叨絮絮数落他。
“老太太。”温绍庭沉声打断她,目光坦然直接,张口单刀直入,“她是已婚妇女,您这是让您儿子去给人当小三么?”
不加铺垫的说词,轰炸得老太太外焦里嫩的,嘴巴张成一个圆。
她不愿接受现实,“老二你刚说什么,麻烦你再说一遍,我年纪大了容易出现幻听。”
温绍庭凉凉的将目光转移,忽然将一旁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秦彦堔给拖下水,“小四也知道这个事情,您要是觉得我骗您,您让小四给你解释解释。”
秦彦堔嘴角一阵抽搐,顿时石化,他怎么就忘记了,温老二这货最擅长报复,并且,加倍奉还……
“小四!你给我说清楚!”老太太已经开始头顶冒烟。
秦彦堔倏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啊!我到时间去巡房了,老太太您和老二聊,我晚点再过来看您!”
说着伸手要拉开门溜出去,却被身后的怒吼震住。
“秦小四你站住!你敢走出去试试看?”
老太太虽已花甲,但身体一直硬朗健康,吼出来威严丝毫不输当年。
秦彦堔哭丧着一张苦瓜脸,恶狠狠的瞪了眼温绍庭,对着老太太装无辜,“老太太,这事儿真不怪我。”
“不怪你,那是怪我咯?”老太太说着就从床上手脚灵活,动作利索地下来走到他们面前,伸手一把扯住秦彦堔的耳朵,“我让你帮忙演戏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她是已婚的?啊!还有你刚废话那么多,怎么都没提到这个重点!”
“嗳嗳!老太太您先别生气,轻点儿!”秦彦堔歪着脑袋,又不能反抗,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我提了重点啊!您不是觉得只要是个女人可以要老二就行了啊,这不结婚还可以离婚嘛!”
“你还好说,还敢说!”老太太简直气炸了肺。
“行行行,我不说,哎哟!老二您赶紧说句话啊!”
温绍庭杵在一边冷眼旁观,丝毫不打算插手,他上下打量了下老太太,扯了扯唇,淡淡地说:“我看您身体连老虎都能打倒,一会记得带温睿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太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识穿了诡计,可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到了嘴里的鸭子都飞了,她还装什么伤残?
见温绍庭要走,她手里还拽着秦彦堔的耳朵,出声拦住温绍庭,“站住!”
温绍庭眉梢一挑,“还有事?”
“你就整天都只知道忙!忙到三十二岁了还是一只光棍!你还很理直气壮了?”她顿了顿,继续骂,“要不是你只知道工作工作,陈眠这么好的女孩儿会成了别人家的?”
“……”
“你继续这样下去,天底下好女人都成别人家的了!你说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省心!”
“老大不肯娶,你也要闹光棍,你们兄弟俩是要气死我啊!”
“……”
温绍庭一张脸黑得滴墨,“您就直说吧,您想怎么样?”再继续这么被念下去,他都别想安生了。
老太太闻言一喜,秦彦堔的耳朵终于得救,她前一秒还人神共愤的表情,这一刻就春光满面,“我听说老秦家那丫头回来了,我给你安排个时间见见!”
温绍庭蹙眉,老秦家丫头?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