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每次见面都带着火药味,这一回,也不例外,可陈眠只是抬眸看了下他眉宇之间淡淡的嘲讽,抿住唇,奇迹地没有开口反驳。
震惊过后,她很快就恢复了理智,镇静地看着紧绷而毫无温度的脸,温静的说:“昨晚谢谢你。”
喝酒断片,这几年来第一次,所以她也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遇到他,又是怎么被他捡回家的,却也能隐约猜测到一个大概,但不管结果如何,她确实应该感激他没将她丢在大街边上。
想到昨晚,难免就有不愉快的回忆,陈眠身心都透出一种深深的疲倦,而温绍庭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再多一层身份也就是工作伙伴,她不想有过多的牵扯,没必要跟他解释。
温绍庭本以为她会像之前每一次见面一样跟他争论,说一顿犀利的言辞,然而她没有,他意外的抬眸瞅了她一下。
她身上依旧穿着昨晚上的裙子,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皱巴巴的,黑卷的长发乱糟糟的披散着,身上还有一阵酒味。
与衣冠整齐一身清爽的他比起来,她就像一个失足少女,落魄到难以入目。
站在晨光里,淡漠傲然得令他心头微微一动。
“打扰了。”陈眠侧身越过他迈出房门,身后却传来温绍庭低醇的嗓音。
“陈眠。”他叫住她,她顿住脚步,没有回头,然后听着他的声音伴随着凉薄的气息,渗着莫名的冷,“作为女人,你很失败。”
她一直保持着挺直的背,没有说话,径直下了楼,拿起自己的包离开了温绍庭的家。
温绍庭望着她倔犟的背影,深沉晦暗的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二爸。”温睿走到温绍庭的身侧,仰着小脑袋看着他。
温绍庭冷峻的脸纹丝不动,低头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温睿说:“我要绵绵当我后妈,你不准欺负她!”
后妈?
温绍庭的眼角几不可闻的一抽,淡淡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他这种骇人的想法,温漠的说了句:“上学时间快到了,下来吃早餐。”转身下楼。
温睿瘪了瘪嘴,伸手摸着阿牧的脑袋,嘴里不知嘟嚷着什么。
——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漏下来,陈眠踩着高跟,不疾不徐的走着,出了公寓的大门,走了一小段路,意外地遇到了秦彦堔。
“陈眠?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彦堔摇下车窗,露出阳光的俊脸,对着她笑。
陈眠张了张口,避开了他的问题,礼貌而疏离的说:“秦医生,这么巧。”
秦彦堔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陈眠本打算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车,“谢谢,又要麻烦你。”
秦彦堔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不客气,毕竟收留过温睿,又帮了老太太一把。”
陈眠温凉的脸庞挂着清浅的笑容,“巧合而已。”顿了顿,她又问,“老夫人的伤都好了吧?”
若不是秦彦堔提起,她都忘记了,那天老夫人还让她多去陪陪她来着?
秦彦堔注意着前方的路况,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没事,身体硬朗着。”
“那就好。”陈眠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不再说话。
手机有信息提醒,她翻出来,打开一开,温静的脸庞渐渐凝固了一层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秦彦堔见她脸色惨白,忍不住问了句。
陈眠压下心尖那一抹尖锐的钝痛,扯了扯唇,“没事。”
声音,暗哑而压抑。
秦彦堔余光瞥见她握着手机的手,骨折泛白,青筋突兀,似乎恨不得将手机捏碎,淡淡收回目光,不再开口。
车子在路边停下,陈眠推开车门道了谢转身拦了的士离开。
秦彦堔坐在车里,摸了摸下巴,一副高深莫测。
陈眠推开家门,在弯腰在玄关上换鞋,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她一怔,抬头瞬间未来得及看清对方是谁,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啪!”
她被掴得头侧向一边,耳朵一阵嗡鸣,脸颊上热辣辣的痛,有些麻,眼泪瞬间就充盈她的眼眶。
然后就听见李敏慧尖锐的质问声,“陈眠,你昨晚到底跟谁鬼混了!你说!”
陈眠转过头,猩红着双眼看着眼前的李敏慧,一向高贵的脸上此时狰狞满布,恶狠狠地瞪着她,似乎她犯下了滔天的大罪一般。
她哑着声,“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敏慧愤怒得指着她,指尖甚至有轻微的颤抖,“陈眠,你还敢给我装傻?那个男人抱着你的照片都被拍下来!你先嫌弃自己你不够丢脸是不是!”
说着,她就把手里的照片甩到她的脸上,陈眠的脸不小心被划出一条细细的红痕。
她低头,看着飘在地板上的照片,垂着眼帘一动一动,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男人西装笔挺的身躯,只一个背影,陈眠就能猜测到他谁。
“你要怎么解释?啊!一夜未归家,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解释!”李敏慧气得不轻,“东晋对你不好吗?我们袁家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龌蹉事!陈眠,你还要不要脸!”
不问青红皂白,字字句句都是她不知廉耻。
不要脸?
陈眠低低的笑了,忍着眼眶里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抬头目光凛然对上李敏慧,轻轻的说:“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李敏慧气上心头,冷冷的嗤笑了一声,“要我相信你们什么都没有?可以,当着我的面,脱下衣服我检查!”
陈眠的心蓦地一阵抽搐,全身的神经都绷得几乎要断了。
这不是信任,是侮辱!
她温凉的目光定定看着李敏慧,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李敏慧继续说:“男欢女爱都会留下痕迹,我亲眼验证了就相信你,你敢吗?”
敢?陈眠忽然想笑,她有什么不敢,但是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被她羞辱?
“妈,我敢。”她说,“但是,您能在验证以后,跟我亲口道歉么?”
陈眠挺直了腰杆,不屈不挠的眼神,一字一顿,咬得极重,“您若同意,我就脱!”
李敏慧忽然就沉默了。
陈眠继续说:“如果是您错了,您跟我认错么?”
“我错了?就算你真的没有什么,作为袁太太,被一个男人抱走,夜不归宿,也是不应该!”
呵!陈眠看着李敏慧理直气壮的模样,心里想的是,她到底欠了袁家什么?他们一个个为何一次次都要逼着她?
“这个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问题!”顿了顿,又补充道,“妈,我和东晋结婚已成定局,您闹这些也不会好看,宝华里多少人等着看东晋笑话,等着抓他的小辫子赶他下台,这些想必您也很清楚。”
李敏慧一直都知道陈眠性子很倔,但对长辈几乎是言听计从,也就是在某些事情上,有时候会表现得比较固执一些,但从未像现在这样,看似冷静平静,说话的语气却很重,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味道,她顿时就愣住了。
陈眠见她脸色不好看,但却没有过激的神色,继续道:“当年我能放弃大好的前途陪着东晋夺回宝华,如今就不会做出对东晋不利的事情,如果每一次您都是轻信外面的风言风语而来指责我,那么我也不会解释。”
“陈眠,你!”李敏慧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眠看了她一会,测过身,进了屋,她说:“昨晚只是一场误会,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她回了房间,听到外面用力甩门的声音,知道李敏慧是走了,靠在门边上,她无力感油然而生,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手机一遍遍的响,她犹豫了很久才接了起来,声音冷冷淡淡,毫无感情,“有事吗?”
袁东晋听到她冷冰冰的语调,顿感莫名其妙,“我怎么招惹你了?”
陈眠冷笑了一声,很清脆,她说:“袁东晋,你没招惹我,是我犯贱!”
“陈眠,你有话说话,不要给我绕着弯子骂人!”袁东晋拿着手机,听着她的讽刺,脸色一沉。
昨晚忙了一夜,一会又有一场记者会,他累得跟头牛似的,忽然就想起了她,哪知她一来就跟他呛,脾气难免上来了。
“袁东晋,我跟你还真没话可说。”陈眠抬眸望着卧室里灰蒙蒙的一片,眼眶有些热,但是没眼泪,她声音冷硬,“你是不是觉得我陈眠特傻?被你耍猴子似的还满脸笑靥,看着就特过瘾?”
“陈眠!”
“你别凶我。”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扯着唇笑得灿烂,“我谢谢你昨晚没有来,我总算被一盆冷水泼醒了,从今往后,你爱咋咋地,与我无关!”
“昨晚的我不是给你电话了?我说了容城这边的项目出了问题,事出突然来不及通知你……”
“你不用解释!”陈眠急急地打断他,“你的工作比我重要,我理解的。”
电话那端顿了一下,随即溢出冷笑,“不用解释?是啊,我都差点忘记了,你是高高在上无人能敌的女王,心胸比海宽,比天高,能够容纳下整个世界,哪需要我解释?我的话还真的是多余!”
陈眠轻笑了一下,说:“对啊,你干什么,和谁在一起,我一点也不在乎!”
“陈眠,你非要跟我吵架是吗?”袁东晋冷着声音问。
陈眠吸了一口气,感觉心口有些冷,她说:“不,我们没什么好吵的,你那么忙,我就不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就这样。”说完,她直接掐断了电话。
袁东晋英俊的脸庞阴沉沉的,眉宇间浮上一层暗黑的戾气,他举在耳边的手捏着手机,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它捏碎。
周锦森站在他身侧后方一步的位置,看着他阴霾的侧脸,半响没敢吭声。
过了好一会,周锦森才小心翼翼的说:“袁总,需不需要我跟太太解释一下?”
袁东晋冷眼瞥向他,“解释什么?你很闲吗?蛮不讲理的女人不需要理会!”
他掉头就往大门走去,周锦森回神,快步跟上。
唉!老板心情不好,手下注定当炮灰,周锦森心中叫苦不迭。
陈眠抱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连着一颗心都是冷的。
胸口那一抹郁气,怎么也驱散不出来,如同插了一根刺,拔不出,左边脸颊也痛的肿起来,她全身都在痛,痛的想哭。
过了好一会,她从地上爬起来,走进了浴室,浴缸放满了水,脱了衣服就躺下去,阖上眼睛闭目养息。
袁东晋对着汪予问笑得柔情蜜意的那个画面怎么也挥之不去。
呵!解释?解释他一不小心把她抛诸脑后?还是解释他有时间和汪予问喝咖啡谈情却没时间给她一个电话?
她掬了一把水,泼在脸上。
陈眠,你醒醒吧,小心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也不知道是神经绷得太久一下松了下来,还是真的太累了,她躺在浴缸里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冻得醒过来,浴缸的水已经凉透,即使在夏天,她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身体也冷冰冰的,她爬起来,湿哒哒的一头长发趴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一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鼻息里有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一时间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醒了?”秦桑脸忽然冒出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动了动,头痛得眉头紧蹙成一团。
秦桑冷笑了一下,“你本事啊,一个人发高烧躺在家里挺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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