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睿不耻下问:“为什么?”
“因为男女有别啊!”陈眠开始有些头疼,这孩子哪里来这么多十万个为什么。
“可是,小胖说过他的爸爸妈妈都是一起睡的。”
这下,温绍庭、陈眠,以及站在门口的秦彦堔,都十分无语。
陈眠更是头皮发麻,她怎么有种自己惹上大麻烦的感觉?
敛了敛情绪,她抱着温睿,下意识地辩解了一句:“可是木木,我不是你妈妈啊。”
温睿原本挂着纯真笑靥的脸顿时耸拉了下来,唇角也开始坍塌,那一双澄澈的眸底,浮动着某种陈眠无法承受的情绪。
陈眠一下子楞了,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伤到了孩子单纯的心灵。
他没有妈妈,自己的那一句话,无疑是让他觉得他是不被接受的存在。
温睿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蹬着小短腿跑出了房间,陈眠有些慌神,想要追上去,却被温绍庭一把扣住了手腕。
“小四,你去看温睿。”温绍庭对着站在门边的秦彦堔说。
秦彦堔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他们,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找温睿去了。
陈眠心底有些不安,有些难过,莫名的就是觉得难过,为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她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温绍庭垂眸,盯着她的脸瞧了好一会儿,把她拉到一旁的沙发上,摁着她的肩膀迫使她坐下来。
而他半跪在她的面前。
陈眠双手搁置在膝盖上,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视线与温绍庭的交汇在一起,她眼底全是愧疚,“对不起。”
温绍庭不急不缓的端起放在一旁的姜茶,塞进她的手里,低哑的嗓音淡淡的,“不用说对不起,你刚吹了很久的江风,把这姜茶喝了。”
陈眠握着微烫的杯壁,男人的手指触碰着她,指尖传来他的温度和姜茶的热度,她垂眸看了一眼他们触碰到一起的手,微微愣神。
温绍庭看着她温静的脸,说:“一会哄一哄他就好了,不用太在意。”
温绍庭收回手,俊脸透着浅浅的凉,“赶紧把姜茶喝了。”
陈眠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深邃的眼眸,仿佛一个漩涡,要将她的灵魂给吸附进去,心尖不可抑制地轻颤一下,她蓦地低垂眼帘,敛住自己的眸光。
温热的姜茶氤氲着淡淡的香气,她捧着轻啜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她秀气的眉宇紧紧地蹙作一团,皱着一张脸,粉色的小舌头无意识地往外一吐,那动作带着点女人的可爱和娇柔。
“好辣!”
温绍庭看着她吐舌的动作,身体某处蓦地一紧,有某种强烈的欲望不受控制地汹涌而来,陈眠没有注意到他变得暗沉而危险的眼眸,只顾着用她的舌头猛地蹭着她的两瓣唇瓣,试图驱散那股辛辣刺激的味道。
温绍庭差点就被她这般模样举止给逼得兽性大发,性感的喉结想上下滚动着,艰难地移开自己的视线,尔后深深地吐息,将体内那股郁躁不安的躁动压制住。
“我不要喝这个玩意,好难喝!”陈眠将杯子递过去,眼底露出抵触的情绪,这种味道闻着还不错,但是喝起来,实在是太辛辣了,比让她吃辣椒还难下口啊!
温绍庭的轮廓微微紧绷着,开口说话的嗓音都异常的沙哑性感,卷着淡淡的情欲,“听话,喝了可以预防感冒,你现在怀孕了,不能感冒生病,对孩子不好。”
陈眠听到他这么一句话,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小小的脸庞恢复了平静,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捧着姜茶微微仰着下巴,咕噜咕噜一口气将姜茶全部灌了下去。
那味道很辣,她的眼睛被呛得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然而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咽吞下去,只是轻轻舔了一下恢复了一些绯色的唇瓣。
温绍庭看着这样的她,低沉醇厚的嗓音又有些许的冷漠,“去看温睿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楼上下来,秦彦堔抱着温睿在看电视,听见身后的声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朝他们耸耸肩。
温绍庭沉着脸色,一言不发拿着杯子往厨房走去。
陈眠顿了一下脚步,慢悠悠的走到秦彦堔的身侧坐下来,坐在秦彦堔怀里的温睿没有看她,盯着电视机不说话。
“木木,对不起,绵绵刚不是故意的,你原谅绵绵好不好?”
陈眠的声音带着一种江南味道的软糯,浅浅淡淡的声音很舒服,尤其是她哄温睿的时候,细声细气的,温柔得让人心软化。
温睿动了动,不说话。
陈眠清浅地笑着,伸手拉过温睿的小手丫,“你就这样跟绵绵生气啊?”
不回答。
“既然你不喜欢我了,那我走咯……”说着陈眠假装要站起来。
温睿一把拉住陈眠的手,瞪着眼睛看着陈眠,闷闷的说:“不要走。”
陈眠轻笑一下,将他从秦彦堔怀里抱过来,让他坐在腿上,“好,不走,今晚留下来陪你。”
秦彦堔挑了挑眉,顺口问了陈眠一句:“你不回家,你家那位不会有意见?”
这时温绍庭正好回到客厅,温漠的口吻徐徐缓缓地说:“小四,很晚了,你该回去了,温睿该洗澡睡觉了。”
秦彦堔:“……”
他现在是被人赶?这是要被扫地出门?
温睿虽不懂发生了什么,不过也帮腔了一句:“舅舅,你赶紧回去吧,我有绵绵陪了。”
所以,你们父子俩,现在都是有了女人不要他?他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秦彦堔带着满腹的哀怨离开了温绍庭的公寓。
温绍庭本打算和温睿一起洗澡,但温睿却要陈眠帮他洗,温绍庭只沉吟了片刻,把卧室的浴室留给陈眠和温睿,自己拿着洗漱衣服到楼下的浴室去简单冲了个澡。
他洗完澡回到卧室,浴室那边磨砂的玻璃门有一阵雾气,拿着毛巾擦拭滴水的短发,听到女人和孩子的对话。
“绵绵,你是不是不愿意当我妈妈啊?”
“不是。”
“那你是愿意了?”
“木木以后会有一个好妈妈的。”
“好妈妈就是你啊!”
“好了,转过身子。”
“绵绵,你来当我妈妈吧。”
再一次回到这个话题上。
“木木,绵绵不能和你二爸结婚,所以当不了你妈妈。”
“为什么不能和二爸结婚。”
“因为绵绵已经结婚了。”
“那就再和二爸结婚啊。”
“……”
“绵绵……”
“不许说话!”
“噢……”
温绍庭听着他们的对话,唇边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但转念一想到陈眠和袁东晋的关系,又释数尽敛了回去。
陈眠帮温睿洗好澡,出来没有找到温绍庭,看见书房那边有灯光,她走了进去,书房里空无一人,阳台的落地窗拉开,男人就站在阳台上,穿着简单的灰色居家服,背对着她在抽烟。
青青袅袅的青烟圈圈晕散,他清贵的身影让陈眠想起堤岸上抱着他的那一幕,脚步微微一顿。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低声叫了他,“温先生。”
温绍庭回过头,清冽的俊脸淡漠不已,菲薄的唇瓣和鼻息之间缓缓吐息的烟雾,将他硬挺的眉梢笼罩出几分颓废之色,深沉的眸底朦胧难辨。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家有没女士的换洗衣服……”
她答应了温睿不走,一个是她不想让秦桑看见自己低落的情绪,另一方面就是温绍庭这里有温睿,让她觉得心情能轻松一些,所以她已经给秦桑发了短信说今晚不回去了,秦桑也不是一个不爱问太多的人,直接回复了一个好,就完事了。
但刚想进去洗澡,她才发现一个问题——她没有换洗衣物!
温绍庭夹烟的动作一顿,温漠的脸依旧是淡淡的,除了面瘫,再无表情。
“没有。”
两个字,凉凉地从喉间溢出。
陈眠沮丧,所以?她这是要穿着这一身衣服睡觉?她欲哭无泪。
温绍庭却开口:“如果你不介意,我的衣服借你。”
他、他的衣服?
“不用!”
陈眠果断拒绝,“我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好了。”
温绍庭吸了一口烟,淡淡地说:“我有新的衬衫,你睡觉的时候可以穿。”
呃?
“那,麻烦你给我拿一下。”
温绍庭将烟蒂摁在烟灰缸上捻熄,长腿迈开走了进来,陈眠微微侧身,让他走过去,跟在他的身后。
房间里。
陈眠有些局促地站着,隐约看见温绍庭在更衣间里翻找着衣服,没一会就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还有一套全新的洗浴用具递给她,“你洗完澡就睡这边吧,我过去和温睿一起睡。”
“呃……不用了,我过去和温睿睡就好了。”鸠占鹊巢这种事,她做不太来。
“温睿睡觉经常乱踹乱滚,要是不小心踹到你的肚子不好。”
陈眠看着面前这张英俊得毫无破绽的脸,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她也没有忘记他说过的那些话,嫌弃她是有夫之妇,更嫌弃她怀孕了,明确表示对她不会有兴趣,她现在觉得他对自己有意思,会不会有些自作多情?
“那温睿和你睡这边吧,我睡温睿的房间。”她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温绍庭淡淡地说:“温睿认床。”
“……”她还能说什么?
陈眠原本打算洗完澡再陪温睿聊会天,结果看了一眼手里的衬衫,总觉得穿着衬衫有失雅观,所以她决定先陪温睿再洗澡,然后直接睡觉。
她的大衣已经脱了下来,身上穿着一件高领毛线衣,下半身是一条贴身的黑裤子,就这样靠在温睿的床边,给温睿说着故事。
陈眠发现温绍庭真的把温睿教育得很好,在讲故事的过程中,偶尔温睿会发问一些问题,他不会贸贸然地打断你,而是举手示意他有问题,等你同意了,他才会提问。
一些很细致的问题,体现出温睿良好的教养。
快十一点的时候,温睿终于睡了过去。
陈眠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退出来,一转身看见温绍庭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这男人走路无声无息的,能够吓死人。
“睡了?”温绍庭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淡声问。
“嗯,刚睡着。”
温绍庭单手抄在裤袋里,几分慵懒随意地说:“厨房里煮了粥,你吃完再洗澡睡觉,我先休息了。”
陈眠让出位置,他便越过她,带着一身强烈的雄性气息,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等房门合上,陈眠才回过神。
她步伐轻盈地下楼,掀开锅盖,一阵热气和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一份刚煮好的红豆粥。
陈眠盛了粥,端到外面的餐厅上坐下来,小口地吞咽,微烫的温度滑过喉咙一路流进她的胃部,寒冬里,她终于感到了一丝丝的温暖。
忽然想起在江城的那一段日子,他夜里要吃夜宵,有时候要求面,有时候要求粥,都是她在做,而早上的时候,因为她孕吐的厉害,他每天早早起来亲自给她熬粥,变着花样换着口味。
甚至在医院那一段时间,也是他一直在细心照料,虽然经常会讽刺她,可他依旧把她照料得很好。
从小父母就很忙,父亲虽然疼爱她,但是他是官位,经常到处走,无法时时陪在身边,母亲是大学教授,除了教育她自立自强,独自自主,必须优秀之外,极少给予她太多的亲密感情,她基本是跟在奶妈身边,后来奶妈回了乡下,陪在她身边最多的就是保姆和各式各样的老师。
她早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而嫁给了袁东晋之后,她更加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和爱护,只有无穷无尽的羞辱和折磨。
可温绍庭,一个人陌生人,却一次次出手帮她,给了她很多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陈眠咽着粥,泪眼毫无征兆地顺着脸颊滴落到碗里。
眼前一片模糊,她慌乱的伸手擦眼泪,可是那眼泪却越擦越多。
她有些挫败,一天连着哭两次,真的是好窝囊。
——
第一医院里。
港城说大不大,说小倒也很小。
但是要刻意避开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陶思然刻意避着周旭尧,两人自那天检查结果出来不欢而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
甚至新闻上原本沸沸扬扬地宣传周家小少爷要娶老婆的新闻也沉寂了下来,而另外一些报道却炸翻了天。
周小少爷取消婚礼,大家纷纷猜测这个中原因,试图深扒进去,然而却一无所获。
陶思然自然也是看到了新闻,甚至是周氏的股市一路跌停,她虽不懂,但也能明白这一次的悔婚造成什么样不良的后果,看得她惊心动魄,想要联系周旭尧,却始终鼓不起勇气。
然而,一直逃避的人,就这样不期而遇。
甚至,是这样的情况下。
“旭、旭尧……”陶思然握着袁东晋的手,害怕得直抖。
周旭尧居高临下看着一身病服的陶思然,眼神冷冽如寒冰,只是淡淡的一瞥,然后与袁东晋对视上。
他噙着凉薄的笑,笑得藏刀,锋利而危险,低头看着陶思然,一字一顿的问:“孩子,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