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英抬起头,看着因为黄沙满天而显得有了一圈毛边的太阳,舔了舔干涸起皮的唇。
离晏阳城应该是近了,她想。
越往北走,风沙越大,天也越冷。风凌厉而又无情,她甚至能感觉到吹在脸上的沙粒是有棱角的,一道,两道,无数道割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快走快走,磨磨蹭蹭的什么时候才能到晏阳交差啊?”
她没有看差役一眼,只是沉默着低下头,用垂下的刘海挡住额角刺的“罪”字。心里滔天的痛和恨已经掩盖住了这个刺字所带来的屈辱感。
一路上她无数次想起了爹娘夫兄,夙夜难寐,也无数次觉得自己痛得活不下去了。
可她还活着,并且必须活着!
阿爹死前说的话,依旧回荡在耳边。
两个月前,大内监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业已查明武相战耀庭通敌卖国罪名属实,按靖国律例,于三日午后满门抄斩,钦此”
大监魏延合上圣旨,带着不忍与遗憾的神情,望着男监里虽身陷囹圄月余,却依旧挺直着腰板跪着,带着一身浩然正气的男人说道
“战相,此事一出,苏大人多次长跪圣上殿前请求面圣,战家军的兵士们也在联名上奏欲证您清白,文相虽碍于皇命必须中正彻查此事,却也是数次进言陛下不信战相这一门忠杰会通敌卖国,无奈人证物证俱在,即便如此也无力回天,陛下震怒认为战相您不但卖国有负圣恩,更是在朝内结党一手遮天。偏罪名是通敌卖国,无法用您先祖拼死挣下的丹书铁券保您…这恐怕也是你我最后一别了,您可还有话说?”
战耀庭伏下身子一拜,复又直起,坚定地伸出双手接过圣旨“臣领旨,但不认罪,通敌卖国这等事身为我战家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这样的罪名一旦认下,会辱及我战家先祖,不配做我战家子孙,现既已无法证明清白,唯有伏诛”
话音刚落,女监那边早已有女眷忍不住嘤嘤低声哭泣起来。战耀庭长子战平只用凌厉的眼风微微一扫,哭声立止。
魏延不得不由衷赞叹战家治家之严,这样的家族如何让人相信会叛国。
战耀庭接着道“战某最后有一事相求,望大监成全”
魏延忙道“战相请说,本人能力范围之内一定办到”
“替我带封信给圣上”
魏延吩咐狱监取来纸笔,战耀庭略一沉吟提笔写道“臣战耀庭秉承祖训忠君报国,戎马一生,克勤克俭,虽无大建树,早年戍守边疆多年,也未敢让外虏欺进国土半分,此生惟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以报国,现如今却得以叛国之罪身死,实无颜面对战家先祖,唯有一事可弥补臣之罪一二。臣有四子,忠,勇,卫,君。第四子战君早年已战死沙场,臣自知已保不住战家上下人等,惟愿陛下赦免耀庭唯一小女战英以及刚出生月余的孙女战凰。恳请陛下看在罪臣先祖为先帝打下这江山,父兄和第四子皆为战死,亦看在罪臣早戍守边疆多年上,赐臣这一恩典,臣来世必为牛做马再为圣上股肱。罪臣在此拜别圣上,涕零。”写罢,交与魏延
“如此战某便委托与大监了”
魏延双手接过,郑重说道“定不负战相所托,如此便是别过了”拱了拱手,环视一遍这一门忠烈,带着随从太监,走出了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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